胡承珙和胡世琦同乡同族,同时为《小尔雅》疏证,但各不相谋,二书各有特色。但因二人治学方法相同,所用材料也大致相仿,因此很多观点和结论也基本相同,如前列举校勘方面就有很多结论是不谋而合,而在疏证时很多词条的内容也是大致相同。今举《广诂》“承、第、班、列,次也”条为例,胡承珙《义证》:
承者,《昭十三年左传》“子产争承”,注云:“承,贡赋之次也。”《国语·晋语》“虢射为右以承公”,韦昭注云:“承,次也。”第,《说文》作弟,云:“弟,韦束之次弟也。”《礼记·曲礼》正义引《小尔雅》云:“第,次也。”班者,《方言》云:“班,列也,北燕曰班。”《文选·魏都赋》“班之以里闾”,《景福殿赋》“侯卫之班”,《文赋》“考辞就班”,李善注并引《小尔雅》曰:“班,次也。”列者,《礼记·礼运》“故事可列也”,注云:“列,兴作有次第。”《国语·周语》“夫翟无列于王室”,韦昭注云:“列,位次也。”
胡世琦《义证》:
《春秋昭公十三年左传》“子产争承”,杜注:“承,贡赋之次也。”《晋语》“虢射为右以承公”,韦注:“承,次也。”第者,《礼记·曲礼》正义引《小尔雅》云:“第,次也。”班者,《广雅》:“班,斑次也。”斑与班同,《文选·左思〈魏都赋〉》“班之以里闾”,何晏《景福殿赋》“侯卫之班”,陆机《文赋》“考辞就班”,李善注并引《小尔雅》云:“班,次也。”列者,《周语》“无列于王室”,韦注:“列,位次也。”《管子·四时》篇“赋爵列”,房玄龄注:“列,次也。”列之为言别也,《孝经》“上下有别”,别与列义亦通。
通过比较,我们发现二胡的疏证在引用文献上基本上相同的,比如对“承”的疏证,都引了《左传·昭公十三年》杜注、《国语》韦注;“第”的疏证都引了《礼记·曲礼》正义引《小尔雅》的例证;“班”的疏证都引了《文选》李善注等等。但也有不同,如对“列”的疏证,二人都引了《国语·周语》韦注,但胡承珙还引了《礼记·礼运》注,而胡世琦引了《管子·四时》房注,还运用声训,阐述了“列”与“别”的关系,比胡承珙更深入一些。
但从全面考察来看,在词义疏证方面,胡承珙《义证》不如胡世琦《义证》在疏证词义上充分详赡。如《广言》“舒、布,展也”条,胡承珙《义证》:
舒者,《方言》云:“舒,勃展也,东齐之间,凡展物谓之舒勃。”
胡世琦《义证》:
《说文》:“舒,伸也。”《广雅》:“舒,展也。”又云:“展,舒也。”《方言》:“舒,勃展也,东齐之间,凡展物谓之舒勃。”今北方犹言人舒展为舒勃,此遗语也。又萧该《汉书音义》引《字林》云:“摅,舒也。”《汉书集注》云:“摅,布也。”摅与舒义亦同。布者,《仪礼·聘礼》:“管人布幕于寝门外。”郑注云:“今文布作敷。”布幕、敷幕犹展幕也。敷与布,义同字通。
胡承珙此条仅引《方言》对“舒”进行疏证,“布”字无疏证,过于简单。而胡世琦《义证》除了引《方言》,还引了《说文》《广雅》,并指出“摅”与“舒”义同,对于“布”字除了引《仪礼》为证外,还指出“敷”与“布”之间的同源关系,疏证比胡承珙更加深入全面。
当然,胡世琦《义证》也有一些没有疏证的词语,胡承珙的《义证》则加以疏证,如“造、之、如,适也”(《广诂》)、“佥、皆,同也”(《广言》)等等,二者可相互补充。
胡朴安评价胡承珙《小尔雅义证》云:“胡氏、王氏(笔者注:指王煦《小尔雅疏》)之书,皆感戴氏之驳难而起,故其搜集证据,极为周密,而胡氏之书尤详,采辑经、传、疏、《选》注,计千数百条。胡氏自谓‘略有旧帙之仿佛,间执后儒之訾议’,可见其精心注意之作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