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戴蓥,生卒年不详,安徽休宁人,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钦赐举人,曾任《四库全书》分校,著名学者戴震是其族兄。戴蓥在雅学方面著有《尔雅郭注补正》九卷。
《尔雅郭注补正》分卷上、卷中、卷下三卷,每卷又分为三部分,共计九卷,现存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刻本、光绪十一年(1885)海阳韩氏经香阁刊本(即韩熙重校本,后收入《清经解三编》)等。《续修四库全书》186册据清乾隆刻本影印,本节引文即据此影印本。
《尔雅郭注补正》成书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主要汇集了邢疏、陆德明《经典释文》以及刘歆、樊光、孙炎、李巡、郑樵等汉注,另还搜辑了《尚书》《毛诗》《三礼》《春秋左传正义》《公羊传义疏》《太平御览》《龙龛手镜》《文选》等文献资料加以核证,“用是录郭注之全,辨其亥豕,缀陆、邢之说,观厥引伸,复摭群编,兼增蠡见”[1],也就是说,在众家注解的基础上,戴蓥还提出了自己对《尔雅》释义的一些见解。
从体例上看,《尔雅郭注补正》一般首先列《尔雅》经文,并在每一词条后面用小字注陆德明《经典释文》的注音;再列郭璞注,以【注】标示;然后在【补正】的后面罗列邢疏、《释文》、汉注等各家注解对郭注加以补充疏证。对于戴蓥个人的见解,在【补正】之后用“臣蓥按”的方式加以说明。如:
《释诂》:“载、谟、食、诈,伪也。谟音慕。”【注】载者,言而不信;谟者,谋而不忠。《书》曰:“朕不食言。”【补正】邢疏、孙炎曰:“食言之伪也。”臣蓥按:郑樵谓郭氏恐是臆说。臣按:《淮南子·兵略训》云“载以银锡”,注谓箭以银锡饰之,即载犹饰也。又《南唐书·党与传》云“越人谟信”,注:“谟信,无信也,闵人语音。”然则饰辞无信,岂非伪乎?
《尔雅郭注补正》的主要内容可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补充郭注。由于郭注较为简略,其中亦有“未闻、未详”之处,《尔雅郭注补正》引邢疏、汉注、《释文》等对此加以补充。如《释诂》“忥,静也”条,郭注:“忥,未闻其义。”《补正》:“按,古气字,忥从气从火,或从心。《释文》云:‘忥,本或作气,同,许气反。’”又如《释诂》“豫、射,厌也”条,郭注:“《诗》曰:‘服之无斁。’豫未详。”《补正》:“郑樵注云:‘豫,怠也。射即斁也。’”再如《释诂》“探、纂、俘,取也”条,郭注引《尚书》“俘厥宝玉”为证,邢疏、李巡认为“囚敌曰俘”,《补正》云:“臣蓥按,《说文》云:‘俘,军所获也。’盖获取人曰俘,亦通为取义。《左传》‘诸侯不相遗俘’,《书序》‘俘厥宝玉’,《春秋·庄六年》‘齐人来归卫俘’,三《传》皆作‘宝’,颜师古谓所取于卫之宝。经传相会无乖义,岂必俘即是人?凡此皆竟作取也。”
除了引用参考古人的注解之外,戴蓥还注意吸收清代当时学者的观点,如在《释诂》“孔、魄、哉、延、虚、无、之、言,间也”条中,戴蓥引了其族兄戴震的观点:“族兄戴震曰,郭注‘孔、穴、延、魄、虚、无皆有间隙,余未详’,考之《说文》‘哉,言之间也’,言之间即辞助,然则‘哉、之、言’三字乃言之间,言为辞助,见于《诗》《易》多矣。”《释器》“珪大尺二寸谓之玠”条亦引戴震《考工记图》为证。
第二,订正郭注。对于郭璞引文或注解不当之处,《尔雅郭注补正》引用文献资料详加纠正。如《释诂》“幠、厖,有也”条,郭注:“二者又为有也。《诗》曰‘遂幠大东’。”《补正》:“臣蓥按,今《诗》作‘遂荒’。孟、幠,大也;荒亦大也。诗意奄有龟蒙遂廓大,大东保有凫绎遂廊大,徐宅所以能至于海邦。郭于此条下不当引此诗。”又如《释言》“佻,偷也”条,郭注:“谓苟且。”《补正》:“臣蓥按,当从李巡注曰:‘佻,偷薄之偷。’屈原赋‘予犹恶其佻项’。”再如《释言》“邮,过也”条,郭注:“道路所经过。”《补正》:“臣蓥按,过谓过失、过甚也。邮、尤通,经史以邮代尤者不能悉数。若邮之本义,《说文》谓境上行书之舍。应劭《风俗通义》谓汉改邮为置。曰舍、曰置,不过为驿传之止居之所经过,乃其事,非其义也。……古人以尤为邮,《诗·宾之初筵》‘是曰既醉,不知其邮’,《礼记·王制》‘邮罚丽于事’,《国语》‘夫邮而效之,邮又甚焉’,《家语》‘芾而麛裘,投之无邮’,《汉书·成帝记》‘天变著异以显朕邮’,《五行志》‘后妾当有失节之邮’,《贾谊传》‘般纷纷共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谷永传》‘卦气悖乱,咎征著邮’[2],《外戚传》班婕妤‘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叙传》‘讥苑扞偃,正谏举邮’,皆是过失之义。《列子》‘鲁之君子,迷之邮者’,则又以为过甚之义。”
第三,校勘郭注。《尔雅郭注补正》虽然主要是对郭注释义的补正,但有时也对郭注文字进行校勘。如《释言》“匪、陋,隐也”条,郭注:“《礼记》曰:‘匪用席。’”《补正》:“此《仪礼·有司彻》文,谓《礼记》,误。”又如《释言》“弇,同也”条,郭注:“《诗》曰:‘奄有龟蒙。’”《补正》:“臣蓥按,此‘奄有龟蒙’当在下注‘谓覆盖’之下。”再如《释训》“绰绰,爰爰,缓也”条,郭注:“皆宽缓也。悠悠、儞儞、丕丕、简简、存存、懋懋、庸庸、绰绰,尽重语。”《补正》:“臣蓥按,今本此注脱落在疏内。按疏于此条‘悠悠’上有‘郭云’,《释文》于‘跃跃’下有‘重语’二字,其为注可知。”有时还对《尔雅》经文进行校勘。如《释言》“皇,华也”条,《补正》:“臣蓥按,汉石经作‘华,皇也’。”
《尔雅郭注补正》的不足之处在于对《尔雅》郭注的补充不够全面系统,存在不少只有郭注而无补证的词条,同时对于郭注某些“未详”之处也未加疏证,如《释诂》“卫、厥、假,嘉也”条,郭注“《诗》本曰‘假乐,嘉成王也’。余未详”,而《补正》却未加以说解。又如《释言》“康,苛也”条,郭注“谓苛刻”,邢疏“康,安也”,《补正》认为“注疏义俱未允”,但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论证。
《尔雅郭注补正》是清代较早、较全面补正《尔雅》郭璞注的一部著作。除补正郭注外,此书还搜辑了大量《尔雅》汉注及其他有关《尔雅》注解的资料,这对于研究《尔雅》及郭注都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