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钱坫(1741—1806),字献之,号小兰,又号十兰、篆秋,江苏嘉定(今上海市嘉定区)人,乾隆三十九年(1774)举人,累官知乾州、兼署武功县。钱坫是清代著名训诂学家钱大昕之侄,著名书法家,尤工小篆,同时精通训诂、《说文》、舆地之学,“论者谓坫沈博不及大昕,而精当过之”[1]。钱坫著有《史记补注》一百三十卷、《说文校诠》十四卷、《诗音表》一卷、《新斠注汉书地理志》十六卷、《新校注地理志》十六卷、《车制考》一卷、《论语后录》五卷等。在雅学方面,钱坫著有《尔雅古义》二卷、《尔雅释地四篇注》四卷。
《尔雅古义》现存有《清经解续编》本等。《续修四库全书》187册亦收入此书,影印湖北省图书馆藏清抄本,本节引文即据此影印本。《尔雅古义》共两卷,卷一从《释诂》到《释乐》,卷二从《释天》到《释畜》,共计一百六十余条。该书主要是对《尔雅》郭注的一些条目进行补正,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
一是补郭注“未详”之条目。如《释诂》“如,谋也”条,《尔雅古义》:“郭氏未详。案:《诗·柏舟》‘不可以茹’、《臣工》‘来咨来茹’,凡言‘茹’者皆‘如’也,古字通用。《释言》有‘茹,度也’,正此字。”又如《释诂》“猷、假,已也”条,《尔雅古义》:“郭氏未详。案:《曲礼》‘告丧曰天王登假’,康成注:‘假,已也。’《春秋·宣公八年》‘壬午,犹绎’,《公羊传》云:‘犹者何,通可以已也。’是猷、假为已之证。古猷、犹字同。”《尔雅古义》共补郭注未详之处11条,大多比较精审。
二是进一步明晰郭注所训。如《释诂》“卬,我也”条,《尔雅古义》:“郭氏曰:‘卬犹姎也。’案:景纯之说出之许慎,《说文解字》曰‘姎,女人自称’是已。《后汉书》武陵长沙蛮‘相呼为姎徒’。姎徒犹我徒也。卬、姎声之同。”又如《释言》“局,分也”条,《尔雅古义》:“郭氏谓是分部。案:古者有行棋曲道谓之局,此即是与?康成注《礼记》‘左右有局,各司其局’谓为部分。部分即分部,郭本盖本康成说。”
三是纠正郭注之误。如《释言》“烝,尘也”条,《尔雅古义》:“郭氏以为‘人众所以生尘埃’者,非也。《诗·东山》‘烝在桑野’,毛云:‘烝,寘也。’郑云:‘古者声寘、填、尘同。’《常棣》‘烝也无戎’,毛云:‘烝,填也。’郑云:‘古者声填、寘、尘同。’据此,是烝之训尘,尘有寘义。孙炎云:‘物久之尘。’克以当之矣。”
除了补正郭注之外,《尔雅古义》还对《尔雅》文字进行校勘,以明《尔雅》古字古义,多以《尔雅》与《说文》互证,以义辨字,以字证义。如《释诂》“悝,忧也”条,《尔雅古义》:“古字只用‘里’,《诗·云汉》云‘何如里’,即此字。”《释训》“灌灌摇摇”条,《尔雅古义》:“本或并从心旁者,非。《诗·板》作‘灌’,《黍苗》作‘摇’。‘灌灌’犹《楚词》言‘欸欸’,‘摇摇’犹《诗》之言‘悠悠’。”又如《释草》“萧,萩”条,《尔雅古义》:“今本萩作荻,非。《说文解字》:‘萩,萧也。’《玉篇》亦云‘开成石经作萩’。”还有纠正《尔雅》误读的,如《释山》“大山宫小山,霍”条,《尔雅古义》:“宫者,言如宫指饶障小山。道元说庐山宫亭庙,误读《雅》文谓‘大山曰宫,小山曰霍’,何其谬与!”
《尔雅古义》虽然所涉条目不多,但所补正、校勘《尔雅》的内容大多较为精审,所引文献多为先秦典籍及汉人注解,是研究《尔雅》古义及注疏的重要雅学著作。
《尔雅释地四篇注》亦是钱坫的雅学著作之一,今有《清经解续编》本等。《续修四库全书》187册收入此书,据清嘉庆七年拥万堂刻钱氏四种本影印,本节所引即据此影印本。
《尔雅释地四篇注》共一卷,疏证《尔雅·释地》《释丘》《释山》《释水》二百余条。据孙星衍《后叙》云:“一日钱君读张守节所称晋《地道记》‘飞狐岌’之说,告星衍曰:予始知《尔雅·释山》之皆山名,‘小山岌,大山峘’之即飞狐岌与恒山也。于是注《释地》以下四篇,阅三月成。……《释地》诸篇之义既古,其所释皆是《夏书》《海经》之山,而郭、李、舍人仅随义解释,不著所在,郭璞注‘山大而高,嵩’云:‘今中岳嵩高山。’盖依此为名,亦未知其即释嵩山也,可不惑与?钱君既知岌之为飞狐岌、峘之为恒山,旁通其类,以说河南华以下诸山,信非古人所及已。”[2]由此可知,钱坫是因为《尔雅》旧注对于《释地》以下四篇“仅随文解释,不著所在”,因此补作此书,通过“以今证昔”[3],考证《尔雅》所涉之地所在,可谓新颖独特。因此本书的主要内容是考证古地之所在,或还原得名之由,或对《尔雅》文字进行校勘。如:
(1)《释地》:“河南曰豫州。”钱注:
自华以东,居河之南。豫之言舒,河至是行平舒也。
(2)《释地》:“宋有孟诸。”钱注:
菏泽水所被也,在今归德府虞城县西北。《禹贡》作“孟猪”,《周礼》作“望诸”,《史记》作“明都”,《汉书》作“盟诸”。泽周回五十里,元时河水冲决,遂废。
(3)《释丘》:“再成为陶丘。”钱注:
今曹州府定陶县,是其地。尧居之,故曰陶唐氏。《墨子》以为“釜丘”也。
(4)《释丘》:“当涂,梧丘。”钱注:
《说苑》“齐景公田于梧丘”,亦曰五丈夫之丘也,在今青州府益都县。
(5)《释山》:“石戴土谓之崔嵬,土戴石为砠。”钱注:
依字当为岨。《毛诗》《释名》并云:“土戴石曰崔嵬,石戴土曰砠。”亦《雅》异本。
(6)《释水》:“潬沙出。”钱注:
古之“滩”字也。
《尔雅释地四篇注》对《尔雅》中的四篇“以今证昔”,注解较为简洁,没有繁琐的考证,除了在补充《尔雅》注解方面的作用外,本书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地理沿革亦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