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翟灏(?—1788),字大川,号晴江,乾隆间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清代训诂学家。乾隆十九年(1754)进士,曾任金华、衢州府学教授,卒于乾隆五十三年(1788),著有《尔雅补郭》《四书考异》《家语发覆》《通俗篇》《湖山便览》《无不宜斋诗文稿》等。《尔雅补郭》二卷,现存仁和翟氏原刻本、光绪九年(1883)《咫进斋丛书》本(《清经解续编》《丛书集成初编》据之影印)。《续修四库全书》185册收入此书,据复旦大学图书馆藏清刻本影印,本书引文即据此影印本。
《尔雅补郭》是清代较早对《尔雅》郭注进行补正的雅学著作。顾名思义,《尔雅补郭》主要是来补充《尔雅》郭璞注的。翟灏在《尔雅补郭·弁言》中说:“郭氏注《尔雅》未详、未闻者百四十二科,邢氏疏补言其十(菿、肇、逐、求、卒、廪、宦、徒、骇、太史、胡苏),余仍阙如。今据谫识、参众家,一一备说如左,俟超览君子择焉。”[1]
《尔雅补郭》分上下两卷,据统计,共计129条[2],主要内容是对郭注中标明“未详、未闻”的词条进行补充疏证。如前所述,邵晋涵《尔雅正义》的主要内容之一也是“补郭”,因此翟灏所补的许多条目与邵氏《正义》是重合的,“至于翟氏所补55条目中,也有31条与邵氏重合”[3]。如《释诂》“省,善也”条,郭注:“省,未详。”翟灏《补郭》:
《诗·大雅》“帝省其山”,郑氏笺曰:“省,善也。”疏曰:“天顾文王,善其国内之山。”《礼记·大传》“大夫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注亦曰:“省,善也。”疏曰:“有勋劳大事为君所善者。”《诗》正义、《礼记》音义皆即引《尔雅·释诂》,以原郑训所本。
邵《正义》:
省者,《大雅·皇矣》云“帝省其山”,郑笺:“省,善也。”《礼记·大传》云“省于其君”,郑注以为“善于其君也”。
从上例对比可以看出,翟灏《补郭》与邵氏《正义》内容基本相同,只是引文比邵氏《正义》更加完备。虽然翟灏与邵晋涵为朋友[4],但两部著作的成书时间应大略同时,翟灏当未得见邵氏《正义》。因此在《补郭》中也有许多条目是与邵氏《正义》不同的,其疏证也比邵氏《正义》更合理可信。如《释诂》“彀,善也”条,郭注:“未详其义。”翟灏《补郭》:
《论语》“三年学不至于穀”,孔安国读“穀,公豆反”,注曰:“善也,言人三岁学不至于善,不可得穀。”既读“公豆”,则字当作“彀”,此孔氏所注古《论语》与齐鲁本不同处。今所承者鲁本,故惟通行为穀。(雍正间丹阳姜兆锡著《尔雅注疏参议》谓彀为圆满之义,故得为善。)
邵《正义》:
彀者,《行苇》释文云“句,《说文》作彀”。案上文云“敦弓既坚”,坚,好也,则彀当为善也。
翟灏认为“彀”训为善,当是通“穀”,比邵氏《正义》所说更为合理,且翟灏还注明了姜兆锡《参议》的观点(在《尔雅补郭》中,翟灏多次引用姜氏的说法),体现了兼容并包的态度和精神。其他如《释诂》“忥,静也”,翟灏认为“忥当为忾”;“雉,陈也”,翟灏引《周礼》注及《春秋公羊传》疏证“雉”有“陈示、陈列”之义;“篲,勤也”,翟灏释“篲”为“服勤之具”,即扫帚,从而引申为“勤劳”之义等等,俱比邵氏《正义》为上。由此也可以看出《尔雅补郭》有诸多可取之处,可补邵氏《正义》之不足,在《尔雅》注疏上的颇具价值。
在辨别名物方面,翟灏也能运用目验的方法,如《释草》“虃,百足”条,《尔雅补郭》云:
今所呼地蜈蚣草也,生塍野卑湿处,叶密而对,有如蜈蚣足形,左蔓延右,右蔓延左,俗谓之过路蜈蚣。其延上树者,谓之飞天蜈蚣。古以马蚿为百足,今以百足号蜈蚣,借名有古今之殊,所名物不殊也。虃则当以喜地滋虃立称。
对于此条,郝懿行《尔雅义疏》认为“虃”为山韭,引《说文·韭部》“韱,山韭也”,云“此字从艹从水,疑后人所加”,但据翟灏所目验及《尔雅·释草》“藿,山韭”,“虃”与“藿”当非一物,翟灏之说当更可信。
当然,《尔雅补郭》也存在一些问题。有些词条的疏证不够谨严,如《释诂》“如,谋也”条,翟灏据《尔雅·释言》“茹,度也”,认为“如”是“茹”的省文,当是;但认为“《论语》‘如之何!如之何’,亦‘谋度’之辞也”,就有些附会了。又如《释诂》“神,重也”“徵,虚也”等诸条也显得说服力不足。还有一些词条并未疏证清楚,如《释诂》“艾,相也”条,《尔雅补郭》:“言辅佑也。《诗·小雅》‘报艾尔后、福禄艾之’,传训艾为养;《晋语》:‘公孙固云:树于有礼必有艾。’注训艾为报,似不若并依此训。”在此条中,翟灏只是说明了“艾”可以训“相”,但却没有疏证“艾”为什么有“相”之义,邵晋涵《尔雅正义》也未讲清楚。郝懿行《尔雅义疏》云:“艾者,音刈,而训治。上文云‘艾,长也’,长率治理,是即艾训相之证也。”也就是说在这里“艾”通“乂”,当为“治理”之义,这才讲清楚了。胡朴安说:“其所补者,虽未免稍欠证据,要其大体,颇为可观,叶德辉斥为浅略,未为公论也。”[5]这是较为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