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周春(1729—1815),字松霭,号芚兮,晚年号黍谷居士,浙江海宁(今浙江省海宁市)人。周春博学好古,“所居凝尘满室,图书环列,卧起其中者三十余年。……生平于四部七略靡不浏览。究心字母,尝遍观释藏六百余函”[1]。乾隆十九年(1754)中进士,官广西岑溪县知县,在任期间“革陋规,几微不以扰民,有古循吏风”[2]。周春在小学方面用力颇多,在音韵学、雅学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音韵学方面,最重要的著作是《十三经音略》十三卷,专考经音,以陆德明《经典释文》为权舆,参以《玉篇》《广韵》《五经文字》诸书音,字必审音,音必归母,谨严细密,丝毫不假。在雅学方面,主要的著作有《尔雅补注》四卷、《佛尔雅》八卷。《尔雅补注》现有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叶氏刻本,《续修四库全书》185册据之影印,本节引文即据此影印本。
《尔雅补注》又名《尔雅广疏》[3],是周春的未刊遗书之一,共四卷。周春研治《尔雅》,颇喜郭璞及郑樵之书,《尔雅补注》就是针对郭注及郑注的补正之作。从《尔雅补注》的内容来看,卷一主要涉及从《释诂》到《释亲》的词条,卷二主要涉及从《释宫》到《释水》的词条,卷三主要涉及从《释草》到《释木》的词条,卷四主要涉及从《释虫》到《释畜》的词条。但由于这是周春随手札记,不分篇章,每条又不引《尔雅》原文,无条理可循,阅读颇为不便。
《尔雅补注》的主要特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补充文献例证。如卷一“嫁,不引《列子》‘将嫁于卫’”“觳,不引《史记》‘不觳于此’”,这是对《释诂》“嫁,往也”“觳,尽也”条郭注补充例证。
第二,对各家不同解说提出自己的看法。如卷一:“艐,《释文》音宗,不读为届,疏因注引‘宋曰届’而正文无届字,遂读艐为届,复云‘艐,古届字’,郑从之。然终属牵合。按《说文》云‘艐,船著不行也’,此亦有至义,则读为宗,当无不可矣。”此则周春是对《释诂》“艐,至也”条补正,引述了郭注、邢疏、《释文》等各家对“艐”读音的不同看法,并根据《说文》的解释提出自己的观点。又如卷一:“关关、噰噰,音声和也。郑云‘据二文一义者,皆在《释训》部,恐误在此’。按上文‘暀暀、皇皇、藐藐、穆穆’下连一文一义者,亦在《释言》部(笔者注:《释言》当为《释诂》之误),此又因上文而连及之,非误也。”此条周春根据《尔雅》体例驳郑注之误。
第三,补充郭注未详词条。如卷一:“省,郭未详,《记·大传》‘有事省于其君’,注:‘省,善也。’善于其君谓免于大难也。”此条是补正《释诂》“省,善也”条。
第四,校勘《尔雅》及注文。如卷一:“遐,郭云‘亦远’,郑云‘尤远’,‘尤’疑为‘犹’字之误。”这是校勘《释诂》“遐,远也”条郑注。又如卷一:“父之从祖昆弟为族父,下脱‘从祖父之子相谓为从祖昆弟’。”这是校《尔雅·释亲》中的衍文。有时《补注》还对后人误解《尔雅》之处加以辨正。如卷二:“‘小山岌大山句峘句,大山宫小山句霍句,小山别大山句鲜句’,依注当如此读,郦道元解宫亭乃引《尔雅》‘大山曰宫’,殆不深考之过(明人诗中亦误用者,盖仍郦氏)。”[4]这是对《尔雅·释山》中的词条进行句读,并驳正了郦道元《水经注》的误读。
在《尔雅补注》中,周春除了引用汉唐宋多家注释外,还多次引用了顾炎武、姜兆锡等同时代学者的观点,可谓不拘门户。王鸣盛在《尔雅补注序》中说:“其援引也富,其诠叙也确,信乎小学中必不可少之作也。……此编补经注而行正义疏之体,且其于注不但补其缺,又能正其误,而于邢疏漏缺处,裨益尤多,则其所补,又不特注而已也。”[5]叶德辉评价说:“余喜其援据精详,虽不如邵郝二义疏之整齐,要胜于翟戴二家补注之浅略,亦可以传矣。……先生是书,折衷一是,不以晚近而废之,是其集思广益之心异于专己守残之见。”[6]但胡朴安对此评价云:“以周书与翟书相较,叶说非是。”[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