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心理学》
1990-12

朱光潜著。用英文撰写,1933年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出版社出版,1982年张隆溪译成中文,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该书是作者1927年写成的一篇博士论文《悲剧的喜感》扩充而成的专著,是朱光潜早期美学研究的重要成果。
作者在本书第一章绪论中说,他之所以要从心理学的角度研究悲剧问题,是由于悲剧问题历来遭到心理学的冷遇和某些哲学的曲解,而悲剧问题如果不进行心理学的研究,就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朱光潜为了填补悲剧心理研究的空白,系统深入地研究了从古代到近代的悲剧理论,经过批判、综合,写成近二十万言的大著。讨论的主要问题如下:
一是悲剧快感的根源。悲剧为什么能引起快感?朱光潜细致地分析历史上的种种说法,吸取其合理因素,扬弃其片面性,从而综合出自己的见解。他认为造成悲剧快感,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观赏悲剧是一种活动,活动是人的生命力的表现,生命活动不受阻遏而使生命能量得到自由宣泄就会产生快感;第二,欣赏悲剧还不是一般的活动,而是艺术审美活动,它为人们提供一个在现实世界所找不到的理想世界,引导人们超越现实利害关系的束缚、拘牵,而去享受、体验自由与无限,从而产生愉悦;第三,悲剧往往不分善恶是非,不区别好人坏人,统统加以毁灭,使人觉得宇宙、命运有着人的意志、理性无法控制的力量,给人一种神秘感,促使人们的沉思,也可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
二是怜悯与恐惧。这是一对古老的悲剧范畴。朱光潜认为解释悲剧的快感,而不谈怜悯与恐惧,就不可能深入到悲剧快感的本质。因为怜悯与恐惧是构成悲剧的必不可少的因素,二者互相依存,密不可分。怜悯含同情与惋惜两种成分,作为审美感情来说,怜悯与秀美相关。朱光潜说,一个秀美的东西好象吁请我们的同情,而它那柔弱的性质又在我们心中唤起惋惜。但只有这种秀美之情,或者说只有怜悯,还不能成为真正的悲剧,因为它尚缺少鼓舞人振奋人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是由恐惧激发的。恐惧包含着崇高的成分,它与崇高一样,是克服了暂时阻遏后产生的一种突发的自我扩张。所以:“要给悲剧一个确切的定义,我们就可以说它是崇高的一种,与其他各种崇高一样具有令人生畏而又使人振奋鼓舞的力量;它与其他各类崇高不同之处在于它用怜悯来缓和恐惧。”(第92页)
三是“净化”。“净化”也是一个古老而又经常争论的问题。在历史上,对“净化”的解释大致分为两方面:一是认为“净化”是从医学借来的比喻,义为“宣泄”;一是看成从宗教借来的比喻,义为“涤罪”。但被涤除的东西是什么,完成“净化”过程是怎样的,意见也很不一致。朱光潜对各种意见进行分析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解释“净化”更接近真理。但对“净化”一词不能理解为潜意识愿望的满足。“净化只是情绪的缓和,这是一个更简单也更符合实际的看法,是一个被弗洛伊德派理论所暗示,却不是它所独有的概念。被净化的情绪是怜悯的恐惧,这是悲剧激起的情绪,却不一定是悲剧表现的情绪。”(第191页)
四是悲剧的衰亡。朱光潜认为,悲剧与宗教、哲学乃至于科学是根本对立的。信仰宗教的民族不会产生真正的悲剧,哲学、科学发达的现代社会,悲剧必然走向衰亡。悲剧产生于古希腊,而世界其他民族如中国人、印度人、罗马人、希伯来人都没有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悲剧,欧洲近代悲剧不过是移植到不适宜土壤上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