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推(531—约595),字介,汉族,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人。生活年代在南北朝至隋朝期间。著有《颜氏家训》,在家庭教育发展史上有重要的影响,其中有《养生篇》。《北齐书》本传还收录《观我生赋》,是赋作名篇。
颜之推的养生学思想就不像葛洪那样云里雾里的,而要现实得多,稳妥得多,实用得多,而且注重养生之上更重要的人生观、价值观。
养生体现的是对生命的重视,颜之推提出一个前提,“夫养生者先须虑祸,全身保性,有此生然后养之,勿徒养其无生也”。比养生更高一个层次的是:养生的人首先应该考虑避免祸患,先要保住身家性命。有了这个生命,然后才得以保养它;不要白费心思地去保养不存在的所谓长生不老的生命。颜之推列举了四个人的事例说明自己的观点:一是单豹这人很重视养生,但不去防备外界的饿虎伤害他,结果被饿虎吃掉;二是张毅这人很重视防备外来侵害,但死于内热病,这些都是前人留下的教训;三是嵇康写了《养生》的论著,但是由于傲慢无礼而遭杀头;四是石崇希望服药延年益寿,却因积财贪得无厌而遭杀害。这都是前代人的糊涂。
因此他在《养生篇》中说:“神仙之事,未可全诬;但性命在天,或难钟值。”看来他对神仙的事不感兴趣,也不评价成仙的事,认为那样的事可望而不可即,人必须现实一点。
对于食松饵的事,他是不赞成的,他所坚持的原则是“但须精审,不可轻脱”:“凡欲饵药,陶隐居《太清方》中总录甚备,但须精审,不可轻脱。”颜之推举了两个失败的例子,一个是王爱州,当代人的例子;一个是石崇,前代人的例子:“近有王爱州在邺学服松脂不得节度,肠塞而死,为药所误者其多。”“石崇冀服饵之征,而以贪溺取祸,往事之所迷也。”对于《抱朴子》他并不是完全排斥,比如治愈自己的牙病,《抱朴子》牢齿之法就很管用,不妨学习:“吾尝患齿,摇动欲落,饮食热冷,皆苦疼痛。见《抱朴子》牢齿之法,早朝叩齿三百下为良;行之数日,即便平愈,今恒持之。此辈小术,无损于事,亦可修也。”
颜之推希望子孙出世,就是投入社会,做社会中的人,而不是山林中的神仙。即使服食药饵,也应当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废世务”:
人生居世,触途牵絷;幼少之日,既有供养之勤;成立之年,便增妻孥之累。衣食资须,公私驱役;而望遁迹山林,超然尘滓,千万不遇一尔。加以金玉之费,炉器所须,益非贫士所办。学如牛毛,成如麟角。华山之下,白骨如莽,何有可遂之理?考之内教,纵使得仙,终当有死,不能出世,不愿汝曹专精于此。若其爱养神明,调护气息,慎节起卧,均适寒暄,禁忌食饮,将饵药物,遂其所禀,不为夭折者,吾无间然。诸药饵法,不废世务也。庚肩吾常服槐实,年七十余,目看细字,须发犹黑。邺中朝士,有单服杏仁、枸杞、黄精、白术、车前得益者甚多,不能一一说尔。
颜之推进一步指出人生价值观高出于养生论,作为一个士人,不能因为养生而放弃了追求,不能将贪生怕死当作养生。生命不能不珍惜,也不能苟且偷生。走上邪恶危险的道路,卷入祸难的事情,追求欲望的满足而丧生,进谗言,藏恶念而致死,君子应该珍惜生命,不应该做这些事:
夫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涉险畏之途,干祸难之事,贪欲以伤生,谗慝而致死,此君子之所惜哉!行诚孝而见贼,履仁义而得罪,丧身以全家,泯躯而济国,君子不咎也。自乱离已来,吾见名臣贤士,临难求生,终为不救,徒取窘辱,令人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