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水浒》源于民间
2006-06

《水浒》故事大部分由民间传说演变而来。因北宋末年,封建统治黑暗腐败,有官皆贪、无吏不污、官逼民反。凡敢于与贪官污吏做斗争,敢于反抗封建统治者,老百姓都寄以同情、支持。当年,宋江等人大概真是如同《水浒传》中所写高举“替天行道”大旗,杀贪官、诛污吏,最后虽被招安,但众英雄好汉的遗闻轶事,还是深入人心,街谈巷论,流传不息。
宋代称说书艺人为“说话人”,说书人所用的脚本为“话本”。有人把宋江等英雄好汉的故事,笔录整理后,作为说书艺人的话本。也有人凭着自己想象力,利用宋江等三十六人的英名,虚构演绎些可泣可歌的故事,编成话本,供说话人演出。于是,此类故事便越发剧增且繁复起来。宋罗烨所著《醉翁谈录》录有话本一百零七种,分八类。其中公案类有“石头孙立”,朴刀类有“青面兽”,杆棒类有“花和尚”、“武行者”,为水浒故事。或许《水浒》中所写孙立、杨志、鲁智深、武松等事迹,由此演化而成。
元无名氏所辑《宣和遗事》中收录的水浒故事,乃是把几种话本联缀而成。

《杂剧眼药酸图》

《大宋宣和遗事》云:
先是朱勔运花石纲时分,差着杨志、李进义、林冲、王雄、花荣、柴进、张青、徐宁、李应、穆横、关胜、孙立十二人为指使,前往太湖等处,押人夫搬运花石。那十二人领了文字,结义为兄弟,誓有灾厄,各相救援。李进义等十名运花石已到京城; 只有杨志为在颍州等候孙立不来,在彼处阻雪。那雪景如何?却是: 乱飘僧舍茶烟湿,密洒歌楼酒力微。那杨志为等孙立不来,又值雪天,旅途贫困,缺少果足,未免将一口宝刀出市货卖,终日价无人商量。行至日晡,遇一恶少后生,要买宝刀,两个交口厮争。那后生被杨志挥刀一斫,只见头随刀落。杨志上了枷,取了招状送狱,推勘结案,申奏文字回来,太守判道: “杨志事体虽大,情实可悯,将杨志诰札出身,尽行烧毁。配卫州军城。”断罢,差两人防送往卫州交管。正行次,撞着一汉,高叫: “杨指使! ”杨志抬头一觑,却认得是孙立指使。孙立惊怪: “哥怎生恁地犯罪?”杨志把那卖刀杀人的事一一说与孙立。道罢,各人自去。那孙立心中思忖: “杨志因等候我才犯着这罪。当初结义之时,誓有厄难相救。”只得星夜奔归京城,报与李进义等知道杨志犯罪因由。这李进义同孙立商议,兄弟十一人往黄河岸上,等待杨志过来,将防送军人杀了,同往太行山落草为寇去也。
这是《水浒传》第十二回杨志卖刀一节的蓝本。只是杀人的地点改写在东京,刺配的地方改在大名府,同时,把孙立中途搭救杨志及往太行山落草之事删掉。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是年正是宣和二年五月,有北京留守梁师宝将十万贯金珠、珍宝,奇巧匹段,差县尉马安国一行人,担奔至京师,赶六月初一日为蔡太师上寿。其马县尉一行人,行到五花营堤上田地里,见路旁垂杨掩映,修竹萧森,未免在彼歇凉片时,撞着八个大汉,担得一对酒桶,也来堤上歇凉靠歇了。马县尉问那汉: “你酒是卖的? ”那汉道: “我酒味清香滑辣,最能解暑荐凉,官人试置些饮。” 马县尉方为饥渴疲困,买了两瓶,令一行人都吃些个。未吃酒时,万事俱休;才吃酒后,便觉眼花头晕,看见天在下,地在上,都麻倒了,不省人事。笼内金珠、宝贝、段匹等物,尽被那八个大汉劫去了,只把一对酒桶撇下了。直至中夜,马县尉等醒来,不见了那担仗,只见酒桶撇在那一壁厢,未免令随行人挑着酒桶,奔过南洛县,见了知县尹大谅,告说上件事因。尹知县令司吏辨认那酒桶,是谁人动使,便可寻觅贼踪。把那酒桶辨验,见上面有“酒海花家” 四字分晓。当有缉事人王平到五花营前村,见酒旗上写着 “酒海花家”四字。王平直入酒店,将那姓花名约的拿了,副吏张大年勘问因由。花约依实供吐道: “三日前日午时分,有八个大汉来我家里吃酒,道是往岳庙烧香,问我借一对酒桶,就买些个酒去烧香。”张大年问:“那八个大汉你认得姓名么? ”花约道: “为头的是郓城县石碣村住,姓晁名盖,人号唤他做‘铁天王’,带领得吴加亮、刘唐、秦明、阮进、阮通、阮小七、燕青等。”张大年令花约供指了文字,将召保知在,行着文字,下郓城县报捉。有那押司宋江接了文字看了,星夜走去石碣村,报与晁盖几个,暮夜逃走去也。宋江天晓却将文字呈押,差董平引手下三十人,至石碣村根捕,不知那董平还捉得晁盖一行人么?真个是: 网罗未设禽先遁,机阱才张虎已藏。那晁盖一行人星夜走了,不知去向。董平只得将晁家庄围了,突入庄中,把晁盖的父亲晁太公缚了,管押解官。行至中途,遇著一个大汉,身材迭料,遍体雕青,手内使柄泼风镔铁大刀,自称铁天王,把晁太公抢去。董平领取弓手回县,离不得遭断吃棒。且说那晁盖八个劫了蔡太师生日礼物,不是寻常小可公事,不免邀约杨志等十二人,共有二十个,结为兄弟,前往太行山梁山泺去落草为寇。
这是《水浒传》第十四至十六回、十八至二十回智取生辰纲和晁盖等人投奔梁山泊入伙的底本。但是押送生辰纲的人由马县尉改成了杨志,智取生辰纲的人加上了公孙胜、白胜,而删去了秦明、燕青。后来破案的关键,不是花家酒桶,而是客店的旅客登记簿。另,梁山泺这个地名在《宣和遗事》中最早出现,却和太行山合为一起,误认为梁山泺是太行山的一部分。

胡笳十八拍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一日,思念宋押司相救恩义,密地使刘唐将带金钗一对酬谢宋江。宋江接了金钗,不合把与那娼妓阎婆惜收了。争奈机事不密,被阎婆惜得知来历。忽一日,宋江父亲作病,遣人来报。宋江告官给假,归家省亲。……医治父亲病可了,再往郓城县公参勾当,却见故人阎婆惜又与吴伟打暖、更不睬着。宋江一见了吴伟两个正在偎倚,便一条忿气,怒发冲寇,将起一柄刀,把阎婆惜、吴伟两个杀了。
这是《水浒》第二十二回宋江怒杀阎婆惜故事的来源,在《水浒传》中,吴伟变成了张文远,并且他未被宋江杀死。

《宋人物故事》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朝廷命呼延绰为将,统领投降海贼李横等,出师收捕宋江等,屡战屡败。朝延督责严切,其呼延绰却带领李横反叛朝廷,亦来投宋江为寇。
这是《水浒传》第五十五回至五十八回呼延灼带领官兵攻打梁山,兵败投降一节的蓝本。呼延绰便是呼延灼,李横便是张横。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是时,郓城县官司得知,帖巡检王成领大兵弓手,前去宋家庄上捉宋江。怎奈宋江已走,在屋后九天玄女庙内躲了。那王成跟捕不获,只将宋江的父亲拿去。宋江见官兵已退,走出庙来,拜谢玄女娘娘,则见香案上一声响亮,打开一看时,有一卷文书在上,宋江才展开看了,认得是个天书,又写着三十六个姓名……
这是《水浒传》第四十二回宋江受玄女天书一节的蓝本。只是王成变成了赵能、赵得,而玄女庙地点变为还道村,天书上也并没写三十六个姓名。

《杂剧人物图》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一日宋江与吴加亮商量: “俺三十六员猛将,并已登数,休要忘了东岳保护之恩,须索去烧香赛还心愿则个。” 择日起程,宋江题了四句于旗上,诗曰: “来时三十六,去后十八双,若还少一个,定是不还乡。”宋江统率三十六将往朝东岳,赛取金炉心愿。
这或许就是《水浒传》第五十九回宋江闹西岳华山的蓝本,只是东岳变成了西岳。

《大宋宣和遗事》又云:
朝廷不奈何,只得出榜招谕宋江等。有那元帅姓张名叔夜的,是世代将门之子,前来招诱宋江和那三十六人归顺宋朝,各受武功大夫诰敕,分往诸路巡检司去也。因此三路之寇,悉得平定,后遣宋江收方腊有功,封节度使。
这是《水浒传》中宋江等受招安征讨方腊的原型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