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5.1 韵书的起源
韵书源起于魏晋时期。魏晋以前只有字书和训诂书。字书包括两类:一类是《仓颉篇》、《急就篇》之类编为韵语的杂字书;一类是按字的形体偏旁分部编排的字书,那就是许慎的《说文解字》。训诂书是解释字义、词义的,如《尔雅》、《方言》、《释名》、《仓颉解诂》之类,主要以义类、事类编排词字。至于韵书则是按照字音,依韵来编排的。
根据古书的记载,最早编制韵书的是魏李登。唐代封演《闻见记》“声韵”条(通称《封氏闻见记》)说:魏时有李登者,撰《声类》十卷,凡一万一千五百二十字,以五声命字,不立诸部。《声类》一书, 唐人书中尚多引及,今已亡佚不存。从清人辑录的逸文来看,有反切,有训释,没有分韵的部类。按照封演所说,“以五声命字”就是以宫商角徵羽五音分别字音。所谓“不立诸部”就是没有分别韵部,也没有韵部的名称。李登之后,晋安复(今江西安福)令吕静又撰有《韵集》。《魏书·江式传》载江式上古今文字表说:晋世义阳王典祠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忱弟静别放故左校令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韵集》也亡佚已久。按宫商等五音本为乐律的名称,以五音论字音始于汉代阴阳五行家。李登与吕静论定字音分为宫商角徵羽五音,其实质如何已不得而知。就封演所说“不立诸部”推想,他们很可能是从韵母读音之不同来分的。
韵书之所以兴于魏晋时期,一方面由于反切的应用提高了审音的知识,另一方面是出于社会上的实际需要。因为查字按音检字要比按形体偏旁检字容易得多。不知读音,可以根据字形去检查字书;知道字音就可以根据字音检查韵书。字书和韵书两者相辅为用,这是最方便不过的了。后来为了作诗赋便于检韵起见,到南北朝时期韵书也就相继增多。
5.2 南北朝时期的韵书
韵书既然便于作诗检韵,自宋齐之际开始辨别平上去入四声以后,韵书随之增多。前代书籍所提到的有梁夏侯该《四声韵略》,北齐阳休之《韵略》,周思言《音韵》,李概(季节)《音谱》,隋杜台卿《韵略》等。这些人都是知名的博学之士,他们的书都以四声分韵,而分韵定音互有不同。北齐颜之推《家训》(通称《颜氏家训》)《音辞》篇说:孙叔然(炎)创《尔雅音义》,是汉末人独知反语。至于魏世,此事大行,高贵卿公(曹髦)不解反语,以为怪异。自兹厥后,音韵蜂出,各有土风,递相非笑。指马之谕,未知孰是。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衷。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从这一段话我们可以知道诸家韵书南北不同,南方以金陵音为主,北方以洛阳音为主,各从所习,未能一致。大抵南人分韵较细,北人分韵较宽。颜之推生于南方,对北人韵书多不惬意。因此他在《音辞》篇说:“李季节著《音韵决疑》,时有错失;阳休之造《切韵》,殊为疏野。”这又与审音分韵的标准不同有关。后来隋初陆法言根据以上各家书,考校古今通塞,南北是非, 作《切韵》五卷,审音分韵,力求精细,大为时人所重。到唐代陆书盛行,以前诸家韵书也就逐渐亡佚无存了。各书分韵的大致情况仅在唐人所编《刊谬补缺切韵》的韵目下略有记载。
5.3 陆法言的《切韵》和它所代表的语音系统
隋陆法言《切韵》作于隋文帝仁寿元年(公元601年),是中国音韵学史上一部极其重要的著作。陆法言是魏郡临漳(即河南邺城)人,先世是代北鲜卑族人。父爽,为隋中书舍人。《切韵》是现存古代韵书中最早的一部书[1]。《切韵》一书的音系代表六世纪汉语书面语的声音系统,对考证汉语的历史音韵帮助极大。这部书是集合八个著名的学者的意见而编成的。《切韵》的命名就是“声韵”的意思,“切”指声。
陆法言在自序里对作书的缘由、旨趣和著书的精神都有所说明,他的自序说:昔开皇初,有刘仪同臻、颜外史之推、卢武阳思道、魏著作彦渊、李常侍若、萧国子该、辛谘议德原、薛吏部道衡等八人同诣法言门宿。夜永酒阑,论及音韵。以古今声调既自有别,诸家取舍亦复不同。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涉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似去。又友脂鱼虞,共为不韵;先仙尤侯,俱论是切。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吕静《韵集》、夏侯该《韵略》、阳休之《韵略》、李季节《音谱》、杜台卿《韵略》等各有乖互。江东取韵,与河北复殊。因论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捃选精切,除削疏缓,颜外史、萧国子多所决定。魏著作谓法言曰:向来论难,疑处悉尽,何为不随口记之?我辈数人,定则定矣。法言即烛下握笔,略记纲纪。后博问英辩,殆得精华。于是更涉馀学,兼以薄宦,十馀年间,不遑修集。今返初服,私训诸弟,凡有文藻,即须声韵。……遂取诸家音韵、古今字书,以前所记者定之为《切韵》五卷。剖析毫厘,分别黍累……非是小子专辄,乃述群贤遗意。……于时岁次辛酉大隋仁寿元年也。从这篇序文我们可以了解以下几点 :
1)《切韵》以前诸家韵书各有不同,江南与河北(指河洛)语音差异较大。陆法言与刘臻、颜之推等八人共论声韵,分辨古今异同、南北是非,目的在于正音,以为论音取韵的准绳。
2)当时诸人讨论,往复论难,最后陆法言把他们所决定的要点撮记下来,这就是陆法言在仁寿元年撰集《切韵》时所根据的准则。其精神在于审音定韵务求精密,重分而不重合,所谓“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就是这个意思。
3)陆法言本人是北方人,而分析声韵,则主要是根据萧该和颜之推的意见。萧该和颜之推都世居金陵(颜后来居于江陵),又都仕于梁,他们后来由南到北,在北方为官,对南北语音的异同了解得最为清楚。他们既然论列“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捃选精切,除削疏缓”,自然就不会专主南,或专主北。《切韵》应是一部折衷南北、参校古今音读的书,并不是专门采用当时某一地行用的方音。
4)《切韵》既然不是根据一地的方音而作,但又要能通行南北,那就势必要根据南北语音的实际情况参酌以前诸家音韵和古今字书以论定声韵的系统。如果脱离实际语音,而与南北方言都不相合,那就不能为人所接受。所以《切韵》是以南北方言的读音作为定音的基础,而又参照了传统的书音。《切韵》音系所代表的就是六世纪的读书音的声韵系统。尽管它不能与当时某一地点的方音完全相合,但大类相去必不远,因此我们可以用《切韵》作为讨论中古时期语音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