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先释义,再释形,后释音。“吏,治人者也。从一,从史,史亦声。”“调,和也,从言,周声。”“皇,大也,从自。自,始也。……自读若鼻。”
2.注解的句读问题。一般句读比较清楚,篆文之下,解释字义。有两点需注意:(1)连上篆文为句。“昧,爽旦明也。”应读为“昧爽,旦明也。”也有人认为小字隶书“昧”省了。“参,商星也。”(参、商,星也)“诂,训故言也。”(诂训,故言也)“离,黄仓庚也。”(离黄,仓庚也)(2)注文如何理解的问题:一句应作数读,一篆之下的解释应分开来念。“禔,安福也。”(安也,福也)“振,举救也。”(举也,救也)“吾,我自称也。”(我也,自称也)“标,木杪末也。”(木杪也,末也)《说文》本身也有分开的,“咸,皆也,悉也。”是否许慎有的分,有的就疏忽了呢?不!写书的人是认真的,后来传抄时偷懒而漏了、省了。
3.解释字义的体例。古人给字加训释,有三种训释方法,形训、义训、声训。
形训,就字的结构来释义。《左传·宣十二年》:“楚子曰:‘夫文止戈为武。’”《说文·戈部》:“武,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左传》上还有“皿虫为蛊”。《说文·面部》:“䩄,面见也。……《诗》曰:‘有䩄面目。’”这些都是形训。
义训,陈说词的词义。《说文》中主要是义训,不必多说了。
声训,按词的声音推说它的词义。声训起源很早,《易》经里已经有很多声训了。《说文》里也有一些。“天,颠也。”(双声)古文字“天”就是人的头。“帝,谛也。”“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礼”“履”古人通常用,皆来母字。“八,别也。”“户,护也。”“门,闻也。”这些都是声训,训释和被释词词义并不相等,只有一点相似,某方面与被释词有关系,音上相同或相近。这是古代训诂学家的推想,为什么这个词取这个音?这个音与意义是何关系?是他们主观推想,主观性较强,不是实际应用的东西。比如:“星”,刘熙《释名》:“星,散也。”我们也可说:“星,小也。”(今说“零星”)从主观上推,有的有点道理。心母字,很多都有小的意思。《诗经》上“鼓瑟吹笙”。笙者,小也,小者为笙。“星”也是从“生”得声。“生”,古读为心母(审母)。从声音上联缀看出其义,这是kernel(核心)词根,由此发展出一些词,加偏旁,有的音没变,有的音有小变。把语言中零散的词汇从声音上贯穿起来,成为字族(family)。声训,今文经家常用此法。刘熙是古文经家,但受了今文经家影响。
《说文》中形训、声训是少量的,字大部分是义训。《说文》中解释字义的特点须特别注意。据形以说义是它的特点,把字形和字义联系起来。许氏总是迁就字形去解释字义,大多属于今意字。《说文》体例,“从某某”是会意;“从某、从某”也是会意。“从某、从某,某亦声。”会意兼形声(表声音的是第二个某)。比如“合”,收在“亼(jí)部”,“合,口也,从亼,从口。”但不在“口部”。“喿”,收在“品部”,不收在“木部”,“喿,鸟群鸣也。”“品,众庶也。”(众也,庶也)“木”上三个“口”,从形释义。“古,故也,从十口,识前言者也。”十个口传述下来的,从字形以释义。“交,交胫也。从大,象交形。”也可说交错,但他就形说义,故曰“交胫”。“即,即食也。”小徐说:“即,就也。”“加”,收在“力部”,不收在“口部”。“加,语相增加也。从力,从口。”“卖”,不放在“贝部”,而放在“出部”,篆文上边是“出”字。“买”,放在“贝部”。这些皆会意字,据形以说义,也有会意兼声的。
(士琦按:周祖谟先生于1984年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生开设《说文解字》课程,本文系根据当时讲课的录音扼要纪录整理而成的。题目乃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