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部的次序。《说文》分部排字受《三仓》、《急就篇》的启发。许冲《上〈说文〉表》讲了“其建首也,……知化穷冥”。至于《叙》中开头的“叙曰”是后加的,非许氏原文。以形体相近者依次系联,并无深意。“始一终亥”。今文经家哲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始于一;亥,该也,备也,根也,故终于亥。其他则无深义,只是据形系联。此书体大思精,当时许氏书于木简,受条件限制,非一以贯之,有的系联不上,只好按意义相近的排列了。小徐《系传》,完全从义理上讲部序,不足为据。主要是据形系联,也有按意义系联的,如“齿”“牙”“足”“彳”,形不似而意义近。
2.部首与部内文字的关系及部里文字的次序。部首一般是部里字的形旁,只有少数是部里字的声旁。比如卷三上“句部”,“拘”“笱”“”,部首为声旁。“丩部”,“纠”,部首亦为声旁。卷九上“后部”,“㖃”,“后”为声旁。“司部”,收一个“词”字,“司”为声旁,这是例外。也有些自乱体例了,但主要的还是部首是部里字的形旁。
部里文字的次序:(1)专名在前,后列其他。如“山部”“水部”,均先列山名、水名,后列与山、水有关系的字。(2)先列实物名,后列其他方面的词。如“足部”,开头皆足部的名称,与走有关的词列其后。“宀部”,“家”“宅”在前,其他列后面。名词之外的形容词、动词在最后。(3)意义相近的字比次在一起,如“口部”,“咦”“呬”“喘”“呼”“吸”“嘘”“吹”,意义相近,排在一起。(4)好的意义的词在前,不好意义的词在后。以上归纳了部内字序的四种情况,我认为许慎部中文字次序总的来说是有规律的,但不是绝对的,因当时是写在木简上,排乱、排错的情况也有,还有可能传写错误,唐写本“木部”残卷就比二徐本排列次序好。虽有错乱,但并非无次序,乱七八糟。这样做的好处:首先,古人专名在前,动词、形容词在后,反映出古人对名词、动词、形容词有一个朦胧的粗浅的认识。其次,把好的意义的词和坏的意义的词分开,表明古人对词义的理解,跟今天的词义相比,有的变化了,从中可见词义的发展。总之,读古人书,从这里推测古人用心之所在。许氏并未讲部里字的次序如何,他只讲部次,没讲部里边也有次序,其实里边也有意义。我们读任何一部古书都应窥探古人用心之所在。
读《说文》,首先要重视部首的学习。重视每个字的形、音、义,注意加以分辨,且留心部首字的写法与今楷书之间的关系。要把部首字的学习与部首内所收的字联系起来看。五百四十部,这是许氏据篆书分析出来的,有些并不完全对。比如“、”,其实不是跟其他形旁一样的,是他离析出来的;“亠”,古人书里没有这一部(《康熙字典》里念“头”)。部首读音大体上与大徐本反切相应。有的部首当时可能不是字,是许慎分出来的。识别部首,看形体写法,要能念出来。比如辵,念chuò;虍,念虎,不用说虎字头;宀,念mián;爿,念pán;囗,念wéi。
记部首有点巧妙的办法:(1)辨形。有的部首形相似,“、”,“、”倒过来念jì(旡)。(2)同性质,意义相近的。如“止、正”,“是、辵”“彳、行”,”目、䀠”。连类而及,容易记忆。(3)重叠偏旁的。“䀠jū,皕bì”,“羊、羴shān”,“佳、雔、雥”,“王、玨”,“山、屾”,“鹿、麤”,“㹜”,“炎、焱”,“沝”,“泉、灥”,“孨”。
进一步就要利用部首了解文字的构造,即前所说,把部首与部里的字联系起来看,哪是形?哪是声?会意是由哪个部分与哪个部分会合?“祳”,会意兼声。“珑”,会意兼声。“世”,从卅。“竦”,立部。“分”,八部,从刀。要了解《说文》在解释词义时应用的方法,能牵上字形的时候一定据形释义,如一个词有好几个意思,许氏选一个与字形搭得上的意义作为解释,这是他的特点。大多为会意字。有时形声字也要据形以说义,认为是会意,而把声旁与意义联系起来,即会意兼声,如上举“祳”“珑”等字。心知许氏之意即可,不必斤斤追逐,讲形声也无关系。
如果是联绵词,上字已释义,下字就不出解了,这是比较有规则的。例如:“琅玕”、“玫瑰”。
“一曰”,用于解释多义词,释义后再说一个别的意思。例如:“昌,美言也,……一曰日光也。”(卷七上)“㧑,裂也,……一曰手指也。”(卷十二上)“播,种也,一曰布也。”清人有疑古倾向,王筠认为“一曰”不是许氏原著,是后人加的。我以为不宜过多地疑古。“一曰”不仅有释义,还有释形、注音的,故应视为许氏原有的东西。例如:“祝,祭主赞词者,从示,从人、口,一曰从兑省。”这是“一曰”释形。“玤,石之次玉者,……读若《诗》曰‘瓜瓞菶菶”。一曰若蛤蚌。”这是“一曰”讲音的。
“读若”,为汉经师给字注音的术语,大部分“读若”是谈注音,也有少数联系字义,主体是注音。“瑂,读若眉。”也有“读与某同”,作用同“读若”,也是注音。“读如”,以假借居多。
“省声”。《说文》对会意与谐声有分别,有的谐声字很特别。“进,登也,从辵,省声。”“詧,察省声。”“羔,从羊,照省声。”此字完全从四点来推测,不一定对。“窦,空也。从穴,渎省声。”隶定后跟“卖”相同了。这些是可信的,有的就不一定可信。有的说“从某,某声”也可以,不必说“省声”。如:“睎,望也,从目,希声。”
“阙”。《说文》有47个字注“阙”义。有的是不知字形而阙,“㒳,再也,从冂,阙。”义阙的如:“戠,阙,从戈从音。”音阙的如:“兟,进也,从二先,赞从此,阙。”“,疾也,从三兔,阙。”关于这个问题,有《说文阙义笺》《说文阙义考》。清人认为可能是许书原有,传抄而阙了。古书传抄中有缺漏的,但《说文》之“阙”不都是抄阙的。有的则比较能肯定是传抄中阙了,比如:“朕,我也,阙。”(卷八下)从字形上看,可见从舟、,许氏不会不作解释,大概是传抄而阙的。
引经。清人很多讲《说文》引经的。《说文》引《诗》,有的跟今毛诗一样,有的是韩诗。所引《仪礼》,多今文经的。《说文》前后引经的字也有不同的。我认为,《说文》引经的目的主要是证字义。“向,北出牖也。……《诗》曰:‘塞向墐户。’”“殷,作乐之盛称殷。……《易》曰:‘殷荐之上帝。’”“试,用也。……《虞书》曰:‘明试以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