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之受性梼昧,少从师读经,裁能绝句,而不得其解。既乃习举子业,旦夕不辍,虽有经训,未及搜讨也。年艹一应顺天乡试,不中式而归,亟求《尔雅》、《说文》、《音学五书》读之,乃知有所谓声音文字训诂者。越四年,而复入都,以己所见质疑于大人前。大人则喜曰:“乃今可以传吾学矣!”遂语以古韵艹一部之分合,《说文》谐声之义例,《尔雅》、《方言》及汉代经师诂训之本原。大人曰:“训诂之旨存乎声音,字之声同声近者,经传往往假借。学者以声求义,破其假借之字而读以本字,则涣然冰释。如其假借之字而强为之解,则诘为病矣……说经者期于得经意而己,前人传注不皆合于经,则择其合经者存之。其皆不合,则以已意逆经意,而参之他经,证以成训,虽别为之说亦无不可。必欲专守一家,无少出入,则何邵公之墨守,见伐于郑康成者矣!”故大人之治经也,诸说并列则求其是,字有假借则改其读,盖孰于汉学之门户而不囿于汉学之藩篱者也。引之过庭之日,谨录所闻于大人者,以为圭臬,日积月累,遂成卷帙。即又由大人之说触类推之,而见古人之训诂,有后人所未能发明者,亦有必当补正者;其字之假借,有必当改读者。不揆愚陋,辄取一隅之见附于卷中,命曰《经义述闻》,以志义方之训。凡所说:《易》、《书》、《诗》、《周官》、《仪礼》、《大、小戴记》、《春秋内、外传》、《公羊、谷梁传》、《尔雅》,皆依类编次。附以《通说》。其所未尽,归之续编。亦欲当世大才通人纠而正之,以祛烦惑云尔(此嘉庆二年作,道光七年重刊又合入《春秋名字解诂》、《太岁考》二种)。
清·王引之《经义述闻·叙》
古书之最重者莫逾于经。经自汉晋以及唐宋,固全赖古儒解注之力,然其间未发明而沿旧误者尚多,皆由于声音文字假借转注未能通彻之故。我朝小学训诂远迈前代,至乾隆间,惠氏定宇、戴氏东原大明之。高邮王文肃公,以清正立朝,以经义教子,故哲嗣怀祖先生家学特为精博,又过于惠、戴二家。经义之外,兼核诸古子史。哲嗣伯申继祖又居鼎甲,幼奉庭训,引而申之,所解益多。著《经义述闻》一书,凡古儒所误解者,无不旁徵曲喻,而得其本义之所在,使古圣贤见之,必解颐曰:“吾言固如是,数千年误解之,今得明矣。”……
清·阮元《经义述闻序》
【评】清代朴学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儒家经典,考证之作极为丰富,本书涉及广、辨析精、条理密,是该类著作中的皎皎者。
公所著书三十二卷,谓之《经义述闻》。述闻者,乃述所闻于兵备公也。
清·龚自珍《定盦文集·王伯申墓表》
先君著《经义述闻》,名述闻者,善则归亲之义。其中凡先光禄说十之三,先文简公说十之七;其书阁下亦即读之矣。今不别其辞曰中有先人独见;而浑举曰述闻于兵备;则先君《述闻》一书,不仅录写之劳乎……则是先人之书本可传信,自有阁下之文,反滋后世之疑也。
清·王寿同《观其自养斋烬余录·拟复龚定庵书》
【评】王氏父子相互切磋,早已是学林佳话;且其旨趣、方法如出一辄,故后人概以“二王”名之。王引之是否仅述而不作,是场曾很出名的官司,在今人看来似无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