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1月1日,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唐君毅四先生联名在《民主评
论》及《再生》杂志同时发表《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我们对
中国学术研究及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前途之共同认识》一文①。该《宣
言》批判西方文化的缺陷,并通过探索中国文化对世界人类问题的贡献
而倡导中国文化的复兴,系统地阐述了他们研究中国文化的态度和方
法,表明他们对中国文化出路乃至人类前途的根本看法。
《宣言》认为,西方文化来源众多,不像中国文化“有一脉相承之统
绪”。尽管如此,《宣言》还是把“西方文化”当作一个统一的解释客体进
行评述,着眼于其共同特征及缺陷。在对西方文化的批判上,《宣言》罗
列一堆西方社会中的弊病,如种族歧视、宗教冲突、劳资矛盾、科学发展
与核武器之间的紧张、环境污染、毒品泛滥、家庭破裂,等等。
《宣言》一方面平实地肯定“由近代西方文化进步所带来之问题,亦
多西方人自身所逐渐解决”;另一方面又力图深入一步,“但是照我们的
看法,这许多问题虽已解决,但其问题之根源于西方文化本身之缺点者,
则今日依然存在”。西方文化的根源缺陷是“真正的西方人之精神之缺
点,乃在其膨胀扩张其文化势力于世界的途程中,他只是运用以往的理
性,而想把其理想中之观念,直下普遍化于世界,而忽略其他民族文化的
特殊性”。西方文化的缺点具体表现在:(1)向外作无限追求,但不向内
收敛,故在现实生活中精神相当空虚。(2)重抽象理智,轻具体的情感人
生。“以概念累积之多少,定人生内容之丰富与否”,忽略人之交往中的
生命之“直相照射”。(3)重普遍的概念原理,忽视事物的特殊性与个性。
(4)重道德规则与行为,而忽略德性的影响。西方文化只重视建立行为
指导及道德规则,“在西方伦理学上谈道德,多谈道德规则、道德行为、道
德之社会价值与宗教关系,但很少有人特别着重道德之彻底变化我们自
然生命存在之气质,以使此自然的身体之态度气象,都表现我们之德性,
同时使德性能润泽此身体之价值”。要曲尽事物的特殊性,“必须我们之智
慧,成为随具体事物之特殊单独的变化,而与之宛转俱流之智慧”。
《宣言》认为,西方应当向中国文化学习。如西方要改正其向外作
无限追求的精神,便需学习中国文化中“当下即是”、“知进知退”的生活
智慧;要改正其以概念累积定人生内容的倾向,则应当体会与欣赏中国
文化中无执着及虚无之智慧;要改正其重视普遍原理,忽略特殊性的思
维方式,则应学习中国文化中不执着于普遍,却绕具体内容事物之中心
旋转,与物宛转之活泼周运之圆而神的智慧。此外,西方还应该向中国
学习“一种温润而怛恻或悲悯之情”、“如何使文化悠久的智慧”、“天下
一家之情怀”。以上种种中国文化智慧,皆根源于中国文化,尤其是儒
学的“心性之学”。在《宣言》的作者们看来,心性之学是“中华民族之客
观的精神生命之核心”,“为中国学术文化的本原或神髓”,“不了解中国
之心性之学,即不了解中国文化也”。这种心性之学,按照《宣言》,在宋
明时大盛,可在先秦之儒道中已成为“思想核心”。《宣言》倡导复兴儒
学心性之学,即德性伦理传统,既为重彰中国文化之精华,又为纠正西
方文化的内在缺陷。
该《宣言》为现代新儒家返本开新的思想纲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