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文速成捷径》 一卷

所属栏目:清代文话叙录

按:此书又名《骈文捷径》,是邹弢编撰的“词章学捷径三书”之一,另两种为《诗学捷径》《词学捷径》,三书是邹弢开设的徐家汇词章函授学校所用函授教材,后二者又合刊为《诗词学速成指南》。《骈文速成捷径》虽出版于1918年,但据方嘉穗跋语可知,撰写则在三年前。邹弢另有《速成文诀》,专论古文,编撰于清末。此四书是邹弢在清末民初构建的诗学、词学、骈文学、古文学体系,是对古典文学四大体类基本理论的系统总结与归纳。方嘉穗跋语称邹弢“续茫茫之坠绪”“庆中国之前途”,亦可见其保存国粹之意旨。
书前有睢宁姬佛陀(即姬觉弥)《骈文捷径小序》。后有方嘉穗跋语,介绍了此书出版背景,其云:
环球邦土,哲学挺起,勾心斗桷,以中国文字为最难,而词章一门,尤非他国之所能及。共和以后,文粹不昌,士林中日趋于浇浅之途,舍其难而就其易。于是风雅文明一落千丈。再阅百年,齐梁之菁华,不可问矣。邹丈酒丐,前清季年名宿也。忧词章之不振,竭三载之力编《骈文捷径》《诗、词学捷径》三书,延一线之传,以惠后学。睢宁姬觉弥先生为刊其《骈文捷径》,穗请酒丈在徐家汇设词章函授学堂,以三书分惠后贤(自注:在苏州振新书社、上海文海楼、苏新书社大书坊寄售),一时函简纷投,皆来从学,续茫茫之坠绪,不觉色然以喜,庆中国之前途云。
全书分为《总说宗旨》《骈文古文之比较》《骈文入手法》《骈文须备之书》《文派及平仄》《琢句用典及翦裁配合》《论骈文之用》《骈文之渊源》《虚字用法》《骈文之体裁》等内容,附有《文式解释》,对清代骈文名作《与蒋苕生书》《约同人消寒启》《湖心泛月记》《华鹿宾秋灯瘦影图题词》等进行解说,每篇骈文分“作法”“释”“讲义”三部分论述。“作法”是针对全文的宏观分析,“释”与“讲义”是对文本进行逐段解析。如举吴锡麒《约同人消寒启》,“作法”云:“此篇为消寒约友而作,须说天寒风紧,冷景杂陈,人坐斗斋之中,所见所闻,无非萧飒之态。寸心岑寂,遂想到招邀同志,与之在斋中围炉吟饮,以慰无聊。望各人乘兴而来,以尽一日相知之雅,则亦人生行乐之一端也。”在分析《华鹿宾秋灯瘦影图题词》“作法”时,先指明其文体特点说:“同题诗、题词之法相似,此不过作骈文耳。”邹弢继而分析其题材特点说:“此悼亡之图也,笔下宜写得悲伤哀恨,惝怳迷离,仿佛此人尚在,又仿佛不在。先起一段,总说形景情怀,次段方入悼亡人。正文说他品貌才学性情,即从好逑入手,说到夫人身故。次段说身故之后,良人纪念不忘,方拍到瘦影图,因图而观瘦影,即推想影瘦之故,又以古人之断弦者引证,末段方言题词,笔须凄婉空灵,方称题旨。”此处既有针对悼亡类题材写法的精炼总结,也有针对此文段落构思的具体分析,通论性的总结与个案式的阐释相结合。“释”与“讲义”是对段落的分析,如邹弢分析此文的第一段,“释”云:“此第一段总写也,所用之字,皆须惨恻不堪,与悼亡人之心相合。”吴锡麒《湖心泛月记》末段原文云:“在水一方,永言君子之慕;别路千里,不隔美人之思。爰假毫端,各征心曲。吟咏既集,眷言记之。”邹弢“释”云:“此为终结,以说理收之,虽无弦外之音,而当时仓促成篇,未暇雕琢,亦可见其清丽之才矣。”“讲义”云:“因此之由,知人生世上所经验者,时候与地方易迁,所崇敬、所瞻眺者亦无尽极,大块风景与感接之物,积聚眼帘,而人之冥想会心各有不同。譬同见一物,人以为丑者,我以为佳矣。人以为非者,我以为是矣。夫游玩所历,本是常情,不必搜幽奇新艳,但求吾心之所适,任何种外物,耳目之所接,精气感召,因缘缔之,人事天心,彼此相应。……”
此书与谢无量《骈文指南》在同一年(1918)出版,二书同为民国初年最早的一批骈文学著作,但性质明显不同。谢无量《骈文指南》主要是对骈文史的研究,已经属于民国时期文学史研究范畴,是出于“整理国故”之目的。而邹弢此书并非出于学术研究目的,他本人长于骈文创作,编撰此书意在在函授学校中教授骈文作法,保存国粹,为传统文学“续命”。职是之故,谢无量《骈文指南》可以视作是在现代学术视野下研究骈文的早期成果之一,而邹弢《骈文速成捷径》则仍是总结骈文作法的传统文话性质。
因其面对的是没有骈文创作基础的读者,故此书处处都注意知识的浅显与全面。如在骈文学习入门对象上,邹弢认为初学并不适宜直接学习齐梁骈文:“高视古人者,辄视今为郐下,不知此编为初学而设,岂能骤语高深?”对于初学,他建议先从“近作入手”,但清代骈文名家众多,“综举之,何止百人”。且同样是清代骈文,“胡稚威之朴古,毛大可之质直,此等文字非初学所能几。余所取以示后学者,袁子才、洪稚存、吴穀人三家而已”。他推荐初学效法袁枚、洪亮吉、吴锡麒三人,也因其欣赏“洪北江稚存之研练、吴穀人之清丽、袁子才之奔放阔大”的特色。其他如指出学骈文“第一当知平仄,第二当知虚实,第三当知对偶”。书中列举了许多骈文写作常用的用于转折的虚字,读者可以直接借鉴采用,列举的有“无如”“于是”“窃思”“窃谓”“今者”“从来”“何意”“岂料”“无何”“未几”“当夫”“尔其”“大抵”“况乎”“若其”“顾夫”等,指出这些均是“骈文中承上起下应用之虚字”。而“对偶之法,以平声对仄声,不可以平声对平声,仄声对仄声”,“尤当知以虚字对虚字,实字对实字,不可以虚字对实字”。对于一些具体的骈文技巧,此书也多有介绍,如在骈文的对偶文字上,他指出:“作骈文有减字衬字之法,减字者,欲写出某意,用一典故,做一联四六,而典故之字太多,全用即不合四六之句,于是将典中择不甚要紧者,减去一字。”书中举例将“檀道济”减去“檀”字,以“道济”对下句“孔融”。此书还注意将骈文与古文的写法相比照,如针对“或谓古文可以白描,骈文不可以白描”的论点,他举吴锡麒《采菱赋》中“年年闲恨闲愁,牵缠不少;处处秋风秋露,狼藉偏多”为例,指出这几句“纯为白描,何尝用成典哉”,得出“是知有性灵者,以白描为主”的结论。总之,此书是对骈文作法的总结与提炼,处处从学生视角出发,是用于指导写作的骈文话著作。
有上海文瑞楼书庄民国七年(1918)版。四周单边,单鱼尾,十四行,行三十二字。


推荐内容


历史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