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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余绍宋和《民国龙游县志》《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
越地方志发展史

余绍宋(1883—1949),字樾园、越园,46岁后别号寒柯,浙江省龙游县人,民国著名的方志学家、书画家。光绪九年(1883)出生于浙江省衢州府城化龙巷一个书香世家,光绪二十五年(1899)应秀才试,获府试第五名。次年,受北方义和团运动的影响,衢州也爆发了反洋教斗争,史称“衢州教案”。清政府在义和团事件之后,与列强签订了《辛丑条约》,规定在义和团运动中凡外国人遇害受辱的城镇一律停止文武考试五年,衢州也在其列,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下诏废科举,余绍宋遂被迫中止了科举入仕之路。也就在这一年,他踏上了留学日本的旅途。次年,进入东京法政大学,研习法律。宣统二年(1910)毕业,回国后经廷试授予法律科举人,后又经表叔梁鼎芬举荐,就职外务部主事。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余绍宋离开北京,来到杭州,担任浙江官立法政学堂教务主任。不久,与许养颐、阮性存等创设浙江私立法政学堂,任教员。1912年,应邀再赴北京,至1927年秋辞去一切职务,总共在京为官16年,历任众议院秘书、司法部佥事、司法部参事,并两次出任司法部次长。1927年1月,担任司法储才馆学长兼教务长(学长即副馆长,时馆长为梁启超)。1912至1928年间,兼任北京师范大学、国立法政大学教授,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北京美术专门学校校长。1927年秋辞官赴天津,1928年7月返回杭州,隐居西湖边。抗战全面爆发后,避居永康、云和等地,1939年任第一届浙江省临时参议会参议员,1942年起任第二届浙江省临时参议会副议长。1947年以“社会贤达”被选为龙游县“国大代表”。1949年6月病逝于杭州寓所。1951年8月被错定为官僚反革命分子,1984年9月平反纠错,恢复名誉。
余绍宋首次涉足修志始于1921年,是年10月,还在司法部次长任上的余绍宋返衢州省亲,龙游乡亲来衢相见,议及修志,遂聘其为《龙游县志》总纂。该志于1925年完稿,在全国学术界享有很高的声誉,被很多学者誉为民国志苑佳作。梁启超称赞其“以此书与实斋诸志较,其史识与史才突过之者盖不尠”,“以越园书较实斋书,其所进则既若是矣,无实斋则不能有越园,吾信之,越园宜亦伏焉;然有实斋不可无越园,吾信之,实斋有知,当亦颔首于地下也”。《浙江方志考》亦说:“辛亥革命以后,浙江新纂地方志中,本志为不可多得之佳构”。抗战全面爆发后,时担任浙江省临时参议会参议员的余绍宋又与方志结缘。当时第二次担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国民党桂系首领黄绍竑在戎马倥偬之际,先于全国重启省志的编修,于1942年5月设立浙江省史料征集委员会,聘余绍宋为主任委员,主持相关编修事宜。次年8月,史料征集委员会改组为通志馆,余绍宋又担任馆长,直至1949年3月停办。其间,余绍宋主持纂修了《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因通志馆后来解散而中途停止,所以只是一部未完之作,现在流行于世的,仅遗留稿本125册,未分卷,现藏于浙江图书馆,其编排并非按原编纂大纲的形式,而是以类别相近加以排列。1983年曾作为内部资料由浙江省图书馆誉录印行,1984年又由杭州古籍书店重印,2010年12月,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以浙江省图书馆誉录本为底本,经点校后交由方志出版社公开出版。但从遗留稿本和余绍宋所纂《浙江省通志编纂大纲草案》《略评旧浙江通志兼述重修意见》《〈重修浙江通志〉初稿体例纲要及目录》《浙江通志人物总表及列传例议》《答修志三问》等文章中仍可见其编纂义例。
余绍宋所修各志,是民国方志名家中模仿章学诚“方志分立三书”做法最惟妙惟肖的,志书由主体志、掌故、文征及丛载(或称杂记)构成。但与章学诚不同的是,因时世殊异,余志在体例和内容上打上了民国时期鲜明的时代烙印。他主张:“一时代之政治制度,有所变易,尽可因其需要而别立新裁,本无循用旧志体例之必要。况不问旧志体例适用于今时与否,而但依类指归以为之续,则非依样葫芦,即是削趾就履,其非良志,可以断言”,“身居现代,究非古人,现代科学既昌,安可不采用其方法与精神,而使记述合乎其原则;……故今兹修志,必以史法为归,以现代为准,无可訾议”。如余绍宋在《民国龙游县志》中将主体志、掌故、文征及丛载同列于一书,其中掌故、文征及丛载设为附志,明确了志书的主次关系;而在《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中将掌故作另类处理,“凡掌故及档案有关系者,悉附注于本文之下,不仿实斋别辑之例”。梁启超评价说:“其(指章学诚——笔者注)湖北志则与正志并列为三书,未免跻附庸于宗国。越园别为附志,以隶于正志,主从秩然,其长一也”。掌故摘录地方档案文献,也不按章学诚拟定的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分类,因“制度已更,尚沿旧称,亦无裨于实用”。文征采辑诗文,“意在佐本志之参证,辑金石之要略,兼以存散佚之遗文,初非专尚文艺,今兹采录诸篇,悉本斯旨,否则文虽精妙,亦从割爱”
余绍宋与章学诚一样,把方志看作地方史,志即史,“或有疑方志渊源于昔日之图经,不当绳以史法,……其实虽讳言史法,而方志记载,其本体本质,仍为史实,特掩耳盗铃耳”。故作为方志主体的“志”,体例当规史法,分为纪(大事记)、考、表、图、传、略(即宦绩略,相当于章志的“政略”,仅记官员宦该地时政绩,与人物列传贯穿人物一生的记述相异)六体。就具体而言,余志又优于章志。章学诚所作诸志,除《湖北通志》的皇朝编年纪外,仅有皇言、恩泽等纪,登录皇帝的诏诰,纯属官样文章;而余绍宋所纂诸志均首列大事记,并明确了大事记是志书时间上的纲领,与志书的其他部分呈经纬之势。他指出:“正史本纪效法《春秋》记载大事,所以为全书之经,非尽出于尊崇皇帝也,历来方志家狃于地理类书之例,不措意于一地方之大事,又习于忌讳不敢作纪,遂使全书记载散漫无所统系,甚有乖于史裁”,故作《通纪》,“意在为考、表、传之经,故专重一县之大事,彙而纪之,使二千年来情事萃于一帙,不惟全书若网在纲,亦足为知人论世之助”。
余绍宋所修各志在篇目设计上删去了旧志体现皇权特色的《诏谕》《圣制》卷,以及荒谬无凭的星野说、堪舆(风水)说、祥异等,“星野之说,求之科学,全属诞妄,即稽古籍,亦多自相舛误”,“堪舆之术荒诞不经,……兹一律删去”,而“祥异多涉神怪,……重修时拟将水旱风蝗及地震疫疠等灾荒编入大事记,其星犯、山崩、灵芝生、甘露降、一产数男、寿逾百岁等等悉删之”。同时,随着时代的进步,也设立了许多符合新时代特征的新篇目。如《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设置了体现民国时代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政治体制的《议会略》《司法略》《行政略》;反映抗战时期田赋改征实物的《粮政略》;其他如《党会》《实业》《计政》《田地》《艺术》等等,也都是旧志所未曾有过的新篇目,体现了鲜明的民国时代特色。又如,在民为邦本、修志应详于民事的思想指导下,改《风俗》为《社会》(实际上后来成为《民族》《社会》两编),“风俗。……此类所辑,关于全省者仅十一条,余皆抄撮各府县志而成,亦多文章家随意抒写之词,不实不尽,殊不足存,重修时宜大加删汰,而偏重社会事情,以求实用。往昔无论修史修志,多详于政治而略于社会,最为失之,今当弥此缺憾,故不宜限于风俗一端,宜特标社会也”,新增了氏族、移民、方言、生活情形、职业概况、社会团体、社会事业等内容;改《学校》为《教育文化》,除原有的学校教育外,新增了社会教育、留学、文化事业等内容;改《田赋》《盐法》《榷税》为《财务》,除旧志原有的田赋、盐务、榷税、厘金诸门外,新增了海关、国税(包括统税、印花税、所得税、利得税、直接税、货物税等)、地方捐税(包括厘金、营业、屠宰、房捐、警捐等)、省公债、公产公款;改《驿传》为《交通》,增加了铁路、公路、航运、航空、邮政、电话电报等;改《兵制》为《军事》,新增了空防、要塞及堡垒、军械、征兵、自卫团、保安队、军医、军法、军民合作;改《选举》为《考选》,新增了学制、议员两门,“选举二字,初本乡举里选之义,自汉行征辟,隋置制科,于是国家抡才取士,乃出于考试一途。自来方志所载历代科第题名,本非由于选举,而今日之公职普选,则与古人所谓乡举里选,差可相拟。本志为顾名思义,求合实际,故易其总称曰考选,内区考试、选举为二类。凡汉唐以来科目中人,悉予列入考试;选举则专载近四十年政治上各项选举而已”;其他还有改《寺观》为《宗教》,改《碑碣》为《金石》,均扩充了原有的有关内容。不仅如此,即使是一些沿袭旧志的门类,也融入了富有时代色彩的新内容。旧志《建置考》仅记沿革一项,《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除将沿革纳入《疆域考》外,将原有的城池、宫室、公署、祠祀等内容均纳入《建置考》,包括故城、废署、其他昔时建置已废者,陵墓则归入《名胜古迹考》,寺观则纳入《宗教略》;《疆域考》新增了沿革、经纬度数;《地理考》新增了气候、雨量、潮汐、地质;《物产考》新增了矿物、工业品。
章志有《望族表》,余志有《氏族考》,后者虽受前者的启发,但两者有很大的区别。余绍宋与章学诚对采用什么样的家族入志所见不同,章志以门第为入志标准,而余志则破除门第观念,意在用客观的记载反映当地社会结构,“余序次氏族,虽师实斋然绝不傚其所为士族表也,实斋贵世族,欲以世族率齐民,以州县领世族,故其作士族表,必有生员以上之族始录之。……斯诚启门第之渐者矣。余今所为考则不然,不问其是否著姓,是否大族,抑有无生员以上之人,但使有谱而合于是编体例者罔不著录,故不称士族而称氏族,与实斋成法各不相侔,断无门第之见存也,是故吾师实斋之叙士族,仅师其意而不师其成法也。……余为斯考,将以探吾一县古今异同得失之原,而求其所以然之,故其意原不在此数端也。盖一地方文化之优劣,人才之盛衰,风俗之良窳,食货之荣悴,胥于氏族变迁有息息相关之理。余将于此启其秘而宣其奥焉,是故吾师实斋之叙士族,又仅师其氏族应入志之意而不师其所谓助化里而惠士民之意也”
余志与章志均有《艺文考》,专载著述,所有诗文则悉入文征,惟现存之人虽有著作,例不入志。但两者也有区别,章学诚之《艺文考》虽仿正史艺文、经籍志例,然“其大蔽则在执向、歆录、略之旧,以强驭后世著作之分类,齗齗于校讐义法,而于作者年代、本书内容反罕措意焉。越园之艺文考略仿朱氏经籍考例,详录其序例、解题,或自作提要,间加考证,令读者得审原书价值,以年代为次,一展卷而可见文学盛衰之大凡”。即章学诚在著述分类时更倾向于刘歆《七略》之法(分辑略、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术数、方伎七类),而非余之四部分类法,这有背于时代发展的潮流,正如李泰棻所说:“方今世界大同,学说类广,即以隋志四部论次书籍类别亦不足用,况六典九流,更为久不能行之故法耶。”艺文方面,除在《著述考》中新增科学类目,“举凡妇女及方外之作,与夫省外国外学人所著有关本省之书,咸登于录”,还另立《艺术考》(包括书画、棋奕、镌刻、雕刻、纬绣、音乐戏剧、工业艺术)、《金石考》,与《著述考》并列。
余志广泛采用图表,并在图表的基础上引进了现代科技——照片,在形式上增强了时代性,改善了旧志一味用冗长的文字进行记述的单调方法,增加了志书的科学性、趣味性和可读性。史志中使用表格,有着悠久的传统。《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除考选谱、职官谱全用表列外,其他各编中也广泛采用表格的方法,以省篇幅之繁,如《疆域考》中的《省市县沿革表》,《物产考》中的《矿物表》,《财务略》中的各项岁入、岁出统计表,《行政略》中的《历次户口消长情形比较表》《户口分类统计表》《人口婚姻状况统计表》《人口职业状况统计表》等,《实业略》中的《公司种类资本组织调查表》《大商业调查表》《进出口货物表》《近十年重要物价调查表》等。其中许多表格,都是经过实地调查制作的,如《实业略》中的《浙北长兴煤矿调查表》,分产额、各地销售量、售价、运费、每吨煤摊派成本及决算数等数项,这些内容,自然都要经过实地调查。在《民国龙游县志》中,余绍宋还新创了都图(都鄙)表。同时,也采用图来说明情况。《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虽然在篇目上没有专门列“图”,但纵观通部志书,图无处不在,散见于各篇章,如《疆域考》中设置了省、市、县界变更沿革图,《地理考》中设置了全省《山脉系统图》《河流系统图》《岛屿位置及数目图》《港湾形势图》《气候变差图》《雨量变差图》《雨计分配图》《地质图》,《物产考》中设置了《矿物图》《农产图》《水产图》《特产图》,《交通略》中设置了《铁路图》《公路图》《水路图》《驿运图》《交通网邮政网图》,《名胜古迹考》中设置了《名胜图》等,且各类图均“延请专门人员测量,据科学方法制绘精印”。除此以外,还使用了现代科技——照片,如名胜、特产、陵墓、古物均酌附照片于后,如此删繁就简、文省事明,避免了志书的繁琐芜杂,也容纳了更多的信息,与章志相比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余绍宋在人物传的编纂上,对章志也是既有继承,又有发展。既有人物传,也有人物表;人物传有单传、合传、类传、名录等多种形式,余绍宋认为“史家立传非以方人,故人别为篇,有关联者则为合传、附传;若其事别有源流,有关一方风会,然后以其事标类而以其人入之。……要之,方志具有史裁,如无特异事情,不必强为标目,兹故统称人物,一以时代为次”。现存之人、流寓人物例不入志。与章学诚不同的是,时处民国,学术大同,不再独崇儒学,反映在人物志的篇目上,方技、仙释均不单独列为类传而归入人物,“方技,亦人物也,何以别列一门?岂方技不得称为人物耶? 窃意新志宜列入人物中,而书画医卜等必为分析,各为之传;其有渊源可溯者,并为合传”,“仙释,亦人物也,昔人指为方外,不免门户之见,窃意亦宜列于人物中,而区其宗派,各为合传;其无宗派而有事实者,亦为之传”。余绍宋与章学诚一样,在撰志笔法上强调站在客观立场,据事直书,寓褒贬于叙事之中,反对所谓春秋笔法。余绍宋指出:“书法虽古所重,然时异势殊,往往随之而变。盖在昔史家每依其所处时势境况而有转移,初无一定,正统之争,自昔然矣。……故谓书法含有褒贬之义者,不免为古人所欺者也。盖在帝制时代,出于不得不然,衡以史学精义,殆无是处”,“作史志者,必宜处于第三者地位,全任客观,始能得正确之见解,而不失其真,以传信于来世,是史家之风度也。依次准则,清朝死节之人,固不妨称为忠义;即太平军之死难者,亦当以忠义许之。书贼书匪,固当删除,而对于清朝亦不得加以胡虏之号。……若谓太平军暴戾恣睢,毒痡全省,则尽可援事直书,记其真相。初无须于书法中定其是非曲直也,但亦不得专据清代官书,肆加污蔑,以失史家风度耳!”在人物的褒贬上,他提出了“善恶同书”的原则,“夫方志本无仅奖善而不惩恶之例”。章学诚虽也主张志书人物传应善恶并书,但在所纂各志中却犹沿旧志成见,扬善隐恶。而余绍宋所纂各志则言行如一,《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特作一《叛逆人名别录》,附于人物传后;《民国龙游县志》“于官吏之劣跡亦不为讳,惟既称宦绩,则不得如武功志厕入良吏之中,故散载于各处,如光绪间知县朱朴,劣跡见于通纪及人物劳承煚传,陈瑜劣跡见于周锐宦绩及轶闻之类,皆不惮笔伐口诛,以为将来者戒”
需要指出的是,余绍宋两度与方志结缘,中间间隔了很长时间,其前后期方志思想是有一定差异的,如果说编纂《民国龙游县志》体现的是其前期思想,那么后期编纂《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还是有与时俱进的思想变化的。编纂《民国龙游县志》时,进入民国时间不长,还处于旧时代文化的变化延伸之下,封建主义还残存于余绍宋的脑子里,不时有所表露。比如还残存着大汉族主义思想,主张“畲民本属异族,不必入志。……爰于氏族考后附考其源流,其风俗有甚奇异者并附于地理考之末”,与民国时代五族共和、民族平等的时代精神格格不入。但在编修《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时,就已经完全确立了各民族平等的思想,该志《民族考》第一章《概述》中设有《民族之由来》《民族之特质》《民族之分布》三节,把汉族和少数民族放在同等地位上进行叙述。编纂《民国龙游县志》时,由于当时白话文和新式标点尚未普及,故文体上仍沿用了文言文且无句读,阅读时很不方便,而到了《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就采用了新的章节体结构,分章叙述,章下又分节、目,“此不徒视浙江旧志各本为改观,即晚近所出各地志书,如是编法者,亦尚罕觏”,这种方法能完整地叙述有关事项及其间的联系,又能分门别类地讲清有关问题,方法灵活,层次清楚,便于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文体上也采用了当时流行的通俗易懂的语体文(即白话文),且“文中附加句读,而引书起讫处表以引用符号,此虽前人志例所无,顾应时之宜,从众之便,不亦可乎”。但余绍宋方志思想的不足还是显而易见的。一是轻视妇女,宣扬节孝贞烈等封建伦理纲常一以贯之,他前后期修志,在人物传编写时,均将妇女单独列为类传,重男轻女,“列女亦人物也,以其性别而事殊,则不能不别为一传矣”,“窃谓列女本亦属于人物,徒以其职与男殊,所表见者惟节烈两事,故刘向别为列女传,后世宗之”,“夫节烈之事,根于天性,激于伦理,其从一而终,与夫抚孤事亲之义;充类至尽,可以教忠卫国,未宜菲薄也。……今拟就其事之可歌可泣者为立专传,其县志有传者,为列一表,余者悉让县志载之,通志从略”,与民国时代男女平等的时代潮流背道而驰。二是在编纂《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时,他提出帝王后妃,志书仅许表列,不可僭列于人物传,正史有传之人,不复列传,而将其文录入文征,于表中注明即可,这是残存的封建忠君思想、正统观念以及传统史学思想在作祟,即使旧志一般也不这样做,而身处民国的余绍宋还这样处理,就更没有道理了。三是余绍宋早在编纂《民国龙游县志》时,在人物传、列女传后设有“论赞”,夹叙夹议,“传后论赞,史家通例,……方志人物传后例无论赞,兹编姑试为之,将以发抒感触,亦以寄其长言咏叹之情,但必有为而后发,不欲如正史每传必书,致为刘子元所诮也”,而在主持《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时仍沿用这一方法,“传后应加论赞与否,亦宜论及,……今凡改撰或新撰之传,当仍用之”,甚至“各部门之后,可酌量附以论议,但不得立异炫奇,违于公论”,违背了志书“叙而不论”的底线,也与其持客观立场的观点自相矛盾。这些弊病缺陷,是我们今天应当批判,引以为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