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日前,笔者购得宋林表民编《赤城集》,卷八载《陈忠肃公祠堂记》,此为直斋所撰之记其中一篇,全文如下:
故赠谏议大夫忠肃陈公,立朝著节,为宋名臣,去之有余岁,其精忠确论、绝识危行,士无贤不肖,皆口诵心慕,磊磊落落,若前日事。孟子有言:“奋乎世之上,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公之谓矣。始公事佑陵,为谏官,首论蔡京交结外戚,谪监当。未几,以司摄,夕拜,又坐上时相书,言私史、边费,谪外祠;遂入党籍,迁岭表。甫自便,则又以子讼蔡氏不轨,谪通川。以进《尊尧集》,谪天台。晚稍牵复,则又以飞语连徙南康、山阳以殁。其平生出处本末如此。知、仁、勇,天下之达德也。士生斯世,维其知不足以知,勇不足以行,仁不足以守,则至于败名丧节,失国负身而不恤。夫既知之矣,而行之或不决,守之或不固者,亡他焉,其知之非真知故也。是故三达德,以知为首,而《大学》《中庸》之教,必于明德、明善拳拳焉,公之攻蔡氏不遗余力,至以射马擒王为喻。凡人孰不乐富贵而悲贫贱,公视美官若将浼己,而甘心于废放竄斥;凡人之蒙患难,始而安,中而悔,终而变者有矣。公坐谪至六七不变,卒穷以死,可谓行之决而守之固矣。其论绝灭史学。比之王衍,谓必有南北分裂之祸。方是时,天下承平,不见牙孽。未三十年而其言信,虽灼兆食墨,揲蓍命繇,不足喻其先见之审也。公之所以大过人者,岂非《大学》《中庸》所谓明德、明善之君子,而兼天下之达德者欤?公之在台凡五年,始至,无以居,借僦皆莫与;未迁寓宝城之僧舍,故老相传,能指其处。绍定癸巳,赵侯为州,访公遗迹而得之。深为昔贤迁谪之地,往往有祠,以见其高山景行之意,如韩文公之于潮、苏文忠公之于黄,邦人至今奉尝不懈。台人之于公,不可以莫之知也,迁即其处而祠焉。明年正月祠成,择郡士林表民掌之,取田之在官者十有二亩,畀寺僧以为晨香夕灯之费,而属振孙为之记。后学不佞,何足以识先儒之大节,窃尝论之,其事如右,遂书以遗台人,使刻之。侯名必愿,丞相忠定公嗣孙。妙年擢世科,立身有家法,为政识大体,历数郡皆有循声能名,他举错率类是,不尽纪。今以直秘阁,知婺州。
文中提及的“忠肃陈公”即陈忠肃,名瓘,字莹中,南剑州沙县人,《宋史》卷三百四十五有传。直斋在文中述忠肃大节,推崇备至,均符史实。文中之赵必愿,字立夫,丞相忠定公赵汝愚嗣孙,《宋史》卷四百一十三有传。其传略云:
(绍定六年癸巳),诏依旧主管官告院兼知台州,一循大父之政,察民疾苦,抚摩凋瘵,修养济院,建陈瓘祠,政教兼举。端平元年,以直秘阁,知婺州。
史谓赵必愿“建陈瓘祠”,参证直斋此记,是祠始建于绍定六年(1233),而成于端平元年(1234)正月。唯祠成未久,赵必愿即“以直秘阁,知婺州”,故直斋云“今以直秘阁,知婺州”。此记与史传正相吻合。“祠成未久”大约在端平三年(1236),58 岁的直斋以朝散大夫知台州,兼权浙东提举常平茶盐事,赵必愿已到婺州任职,未能为祠堂作“记”,以此事相委于直斋。据此推测,此记之作年当为端平三年(1236)。
陈瓘的著作及相关资料,见于《书录》有如下几条。
《四明尊尧集》一卷,司谏延平陈瓘莹中撰。专辨王安石《日录》之诬僭不孙,与配食坐像之为不恭。瓘初在谏省,未以安石为非,合浦所著《尊尧集》犹回隐不直,末乃悔之,复为此书。以谓蔡卞专用《日录》以修《神宗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以是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条,总而论之。坐此羁管台州。
《尊尧录》八卷,延平罗从彦仲素撰。从彦师事杨时,而李侗又师从彦,所谓南剑三先生者也。从彦当靖康初,以为本朝之祸,起于熙、丰不遵祖宗故事,故采四朝事为此录,及李沆、寇准、王旦、王曾、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司马光、程颢名辅巨儒十人言行,附于其后。末有《别录》一卷,专载司马光论王安石、陈瓘论蔡京奏疏,欲上之朝,不果。嘉定中,太守刘允济得其书奏之,且为版行。
《熙宁日录》四十卷,丞相王安石撰。本朝祸乱萌于此书,陈瓘所谓尊私史而压宗庙者。其强愎坚辩,足以荧惑主听,钳制人言。当其垂死,欲秉畀炎火,岂非其心亦有所愧悔欤!既不克焚,流毒遗祸至今为梗,悲夫!书本有八十卷,今止有其半。
《了斋集》四十二卷,司谏延平陈瓘莹中撰。江应辰为集序,以为出死力攻权奸者,天下一人而已矣。非虚语也。
直斋在其《书录》《四明尊尧集》中,谓陈瓘“专辨王安石《日录》之诬僭不逊,与配食坐像之为不恭”。“谓蔡卞专用《日录》以修《神宗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以是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条,总而论之。坐此羁管台州”。
这些解题与《宋史》本传,互为表里,相互印证,对研究陈瓘生平行谊及其志节和宋史,都是可贵的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