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提 要:《中華道藏》點校整理本中存在錯誤,如:《老君音誦誡經》中“以從今以後”的第一
個“以”字當連上讀;《太上經戒》“遠纂山水”句中“纂”當爲“慕”之形訛;《太上正一咒鬼
經》中“噉食百鬼數千萬人衆精”之“衆精”當屬下讀;《玄都律文》中“入治依位號執笏朝
拜,訖,便簡閱如舊法”之“訖”不可作爲獨詞句出現,當連上讀。
關鍵詞:《中華道藏》;中古漢語;文字;標點;語法
道教作爲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源遠流長,博大精深。道教文獻詭異神秘,深奧晦
澀,向以難懂著稱。《道藏》是道教經書之總集,今所見《道藏》,由文物出版社、上海書
店、天津古籍出版社三家聯合於1988年影印出版。2004年華夏出版社整理出版了《中華
道藏》,以文物出版社等三家影印本爲底本,選擇增收了部分近代發現的古道經約百餘種;
對原本錯漏衍訛文字作了校補,並按現代古籍整理規範,加以新式標點;重新歸類編次,
分編爲三洞真經、四輔真經、道教論集、道法衆術、道門科儀、道史仙傳、目錄索引七大類,
共四十九册。楊琳《古典文獻及其利用》認爲(第166頁):“這是繼明代《正統道藏》之
後,對道教經書首次進行的系統規範的整理重修,爲使用道藏的人提供了一個内容豐富、
閱讀方便的權威版本。”《中華道藏》更加方便適用,對中國道教文化的研究大有裨益。
惟百密一疏,因其書出衆手,在文字校勘、標點斷句方面仍有一些訛誤,有待以後再版時
訂正。兹選取數例略加考辨,以就正於方家。
(1)今依科輸贓,直爲廚具,請客證明。以從今以後,生死付道,不敢以前爲比。
(《老君音誦誡經》,《中華》8/568c①)
按:“以從今以後”中第一個“以”當連上讀。“從今以後”作爲時間狀語放在句首,
無須在前面再加“以”字。董志翹《古代文獻中“今後”義的表達及其演變》指出(第180
頁):“在表達‘今後’義的諸種形式中,‘自(從)今以後(已後、後)’是自古至今一直通
用的、出現頻率最高的一種。”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標點錯誤,是因爲點校者不明第一個“以”字的用法。蕭旭《古書
虚詞旁釋》認爲(第8頁):“以,助詞,表語氣,用於句末,相當於‘矣’。”《戰國策·楚策
四》:“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吕氏春秋·適音》:“四欲之得也,在於勝理。勝理
以治身,則生全以。生全,則壽長矣。”按:“生全以”《群書治要》卷三十九引作“生全矣”。
《墨子·尚賢下》:“推而上之以。”于省吾《諸子新證》謂“以”猶“矣”。《管子·地圖》“其
有日數矣”舊校:“矣一作以。”《太平廣記》卷三引《漢武内傳》:“夫人時亦有言,見助於
子童之言至以。”《雲笈七籤》卷七十九《王母授漢武帝真形圖》引作“至矣”。《七國春秋
平話》卷中:“六月之間,下齊七十餘城,皆爲郡縣以。”
(2)道官道民,其先亡祖曾父母,幽謫不解,復注子孫。若齋功不達,章書謬説,多言
十通百通,無益於事,要先齋感徹之,後乃可章表證達。齋功章書之法,不須多重,重煩濁
天曹,不如不上齋。滿百日一齋功,達表章之日,兼能請賢,隨多少人數設會,拯救收福益
仁。若不能備者,但就師表章遷達亡人。若祭酒者,日日可言,齋功滿百日,就師表章。
(《老君音誦誡經》,《中華》8/570b)
按:這段文字多處標點失誤,不符合中古漢語事實,亦缺乏前後照應。
第一,“多言十通百通”之“多言”當屬上讀。據魏兆惠、華學誠《量詞“通”的歷史發
展》,魏晉南北朝時期,“通”作名量詞,稱量的主要是書、文、布匹、衣物等;作動量詞,多用
於稱量叩擊義動詞,如擊鼓的次數。“通”用於言説動詞從唐宋時期纔開始行用開來,此
前用例極少,在整個漢語史上,“通”作動量詞的使用頻率也並不高(第21～23頁)。《老君
音誦誡經》爲北魏道士寇謙之所撰,所以,“十通百通”是用來稱量“章書、章表”的,而非
稱量“多言”,“多言十通百通”不應連讀。
中古道經屢見,如《三天内解經》卷上(《道藏》28/414c):“制作科條,章文萬通,付子
孫傳世爲國師。法事悉定,人鬼安帖,張遂白日昇天,親受天師之任也。”《赤松子章曆》
卷一更是頻繁出現,諸如“建日可呈章九通、除日可呈章十二通、滿日可呈章六通、平日可
呈章十七通、執日可呈章五通、破日可呈章七通、危日可呈章十二通、成日可呈章十八通”
(《道藏》11/179b)等,在不同的日子上章之數量亦不同。
第二,上文言及“若齋功不達”,從上下文對應出發,“後乃可章表證達。齋功章書之
法”也應把“證達”與“齋功”放在一句中,當改爲“後乃可章表,證達齋功。章書之法”。
意謂如果齋儀的功效達不到,章書荒誕妄言又繁縟瑣碎,即使多達十通百通,也無濟於
事,要先行齋儀感動天神,然後纔能上章。
“齋”是道教的祭祀儀式,即燒香行道,懺罪謝愆,例中的“齋”是爲了解除先人之罪
過,以免牽連後世子孫。“章表”或曰“表章”,是早期道教的一種請禱儀式,由祭酒爲道
民請神奏章,以消災度厄,祈恩求福,這種宗教活動通常被稱爲“上章”。
第三,前面説“若齋功不達”,後面“不如不上齋。滿百日一齋功,達表章之日”這裏
“齋功”與“達”割裂開來,明顯不合適,應改爲 “齋滿百日,一齋功達。表章之日”,這樣纔
符合本經之辭例。
(3)太極真人曰:宿世禮奉經師,口誦身行,布施厄困,願樂三寶,君親忠孝,遠纂山
水,棲憩賢儒,虚心有道,燒香散華,護度一切,修道補過,信順宿命,静思忍情。(《太上經
戒》,《中華》8/588b～c)
按:“遠纂山水”頗爲費解。這段話有異文,其他道經亦有相關記載,《太上洞玄靈寶
智慧本願大戒上品經·字七·智慧本願大戒上品》(《道藏》6/156a):“願樂三寶,君親忠
孝,遠慕山水,棲憩賢儒,虚心有道,燒香散華。”宋張君房《雲笈七籤》卷三十八《大戒上
品並敘》(《道藏》22/265a):“願樂三寶,君親忠孝,遠慕山水,棲憩賢儒,虚心有道,燒香
散華。”可見,“纂”爲“慕”之形訛,當正之。
“、艸”相混不别,古已有之,兹不贅舉。 “小、”兩部件因形體近似,也易混同。
蔡忠霖《敦煌漢文寫卷俗字及其現象》指出(第292頁),敦煌漢文寫卷各期俗字中,凡從
“”(心)之部件,有寫作“小”者,此乃承自漢隸之寫法,爲省形而構成之俗寫。唐張守
節《史記正義》論字例中有“泰恭從小”之句,可爲輔證。毛遠明《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研
究》(第133～134頁)在中古碑刻中也發現了這種情況,“慕”下構件“”是“心”的變形,
訛變成“小”。
(4)凡能赴請爲人救災嚴就行出家門外三步,正立叩齒三通,陰唤七星魂魄名,密咒
依如步法咒時臨目諦存神星,雖急忩忩亦並行並咒存咒畢,握固勿已,未至所往之家三十
步,心存爲火燒,所往人家屋舍蕩盡,前進二十五步存腎爲水,往殺火,作新屋舍立具,至
門扣齒二十通,仍禹步九迹,入門存三將軍姓名兵衆,周繞身形。(《洞真三天密諱》,《中
華》8/533c)
按:“凡能赴請爲人救災嚴就行出家門外三步”當斷而未斷,可斷爲“凡能赴請爲人救
災,嚴就行出家門外三步”。嚴,衣裝,裝飾。《後漢書·吳漢傳》:“每當出師,朝受詔,夕
即引道,初無辦嚴之日。”就,完成。漢桓寬《鹽鐵論·國疾》:“女工難成而易弊,車器難就
而易敗。”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河水三》:“又於河西造大城。一箱崩,不就,乃改卜陰山
河曲而禱焉。”此言道士被請去做法事,先做好準備工作。
“密咒依如步法咒時臨目諦存神星”包含兩層意思,當斷爲“密咒依如步法,咒時臨
目諦存神星”。“雖急忩忩亦並行並咒存咒畢”更是不可連爲一句,可改爲“雖急忩忩,亦
並行並咒,存咒畢”。忩,同“忽”,急遽。忩忩,匆匆,匆忙貌。《三國志·吳書·孫和傳》:
“權登白爵觀見,甚惡之,敕據晃等無事忩忩。”《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講經文》:“忩忩獨
自入城門,行止因由請宣唱。”
(5)自有力士童男童女數千萬人,齋持刀劍,所礙者穿,皆乘天鹿鳳凰騏驎,窮奇辟
邪,數百爲群,螣蛇猛獸,九萬九千,皆能飛行,出入無間,噉食百鬼數千萬人衆精,百邪不
得妄前,天師神咒,急急如律令。(《太上正一咒鬼經》,《中華》8/540a)
按:“衆精”當連下讀,“衆精百邪”連言,指各種妖魔鬼怪,本經下文亦見,例如“謁請
都曹正君五人,兵士十萬人,主收某家宅中衆精百邪之鬼”(《中華》8/541a)。“血食之
鬼,袄惑之神,衆精百邪,千鬼萬神蜚屍,土精土毒,造功立宅,架屋立柱,築治園墟,修營
家宅,破壞舍屋”(《中華》8/541b)。
精,鬼怪,妖怪。《文選·宋玉〈神女賦〉》:“精交接以來往兮。”李善注:“精,神也。”
晉干寶《搜神記》卷十九:“寬窺二翁形狀非人……問:‘汝等何精?’翁走,寬呵格之,化爲
二蛇。”道教文獻多見,東漢《太平經》卷四十七《上善臣子弟子爲君父師得仙方訣》(《道
藏》24/416a):“今人實惡,不合天心,故天不具出其良藥方也,反日使鬼神精物行考,笞
擊其無狀之人,故病者不絶,死者衆多也。”卷一一四《病歸天有費訣》(《道藏》24/579b ):
“事邪神之家自言我神正神者,教其語。邪神精物,何時敢至天君之前,而求請人乎?但
費人酒脯棗饊之屬。”
(6)其一法,金錄齋。調和陰陽,救度國正。(法於簬地玄壇,廣三丈二尺。)(《洞玄
靈寶五感文》,《中華》8/561c)
按:簬,同“簵”。簬,箘簬,竹名,質堅勁,可製箭杆。《戰國策·趙策一》:“其堅則箘
簬之勁不能過也。”鮑彪注:“簬,即簵,見《禹貢》。”漢劉向《説苑·正諫》:“荊文王得如
黄之狗、箘簬之矰,以畋於雲夢。”似與文義無涉。
揆之上下文,有兩處值得注意:“其三法,明真齋。學士自拔億曾萬祖九幽之魂。(法
亦於露地然一長燈,上有九大,如金箓燈法,但不立壇門户之式耳)”(《中華》8/562a)。
“又曰:三元塗炭之齋……(法於露地立壇安攔格,齋人皆結同氣,賢者悉以黄土泥額,被
發系著欄格)”(《中華》8/562b)。蓋“簬”乃“露”之形訛,當作“露”。
那麽,“露地”一詞當作何解?王雲路《中古漢語詞彙史》(第1064頁)在佛經中發現
多處用例,指出:“‘露地’謂處於没有遮蓋的地方,或曰暴露、無遮蔽。”《十誦律》卷四:
“露地處者,無壁障無篱無薄席障無衣幔障,是名露地。”《寒山詩》:“露地四衢坐,當天萬
事空。”《法苑珠林》卷一○一:“處中六者:一、阿蘭若處;二、在塚間;三、在樹下;四、在露
地;五、是常坐;六、是隨坐。”佛經中的意義與《洞玄靈寶五感文》例相當。
(7)謙之受誡,二宿三日,掬尋窃冥之情。(《老君音誦誡經》,《中華》8/564a)
按:“窃冥”不辭,當爲“窈冥”之形誤。《道藏》18/211b即作“窈冥”,《中華》本誤錄。
古典文獻中,“刀、力”經常相混。《說文》力部:“人欲去,以力脅止曰劫。或曰以力止去
曰劫。”段玉裁注:“蓋刀與力相淆之處固多矣。”
窈冥,深遠渺茫貌。道家文獻經見,《莊子·在宥》:“我爲女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
至陽之原也;爲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鶡冠子·能天》:“觀乎孰莫,
聽乎無罔,極乎無係,論乎窈冥,湛不亂紛,故能絶塵埃而立乎太清。”宋張君房《雲笈
七籤》卷十七《三洞經教部·經八·太上老君内觀經》(《道藏》22/129b):“外觀萬境,
内察一心,了然明静,静亂俱息,念念相系,深根寧極,湛然常住,窈冥難測,憂患永消,
是非莫識。”卷三十四《雜修攝部三·神炁養形説》(《道藏》22/246b ):“知神氣可以
留形,故守虚無以養神氣;知窈冥可以致信,故入窈冥而觀至精。則天地之間,其猶
橐龠乎! 至人之不死,其猶穀神乎! 先生曰:‘虚無之中,有物謂之神,窈冥之中,有
物謂之氣。’”
(8)勤修善行,不出,由行不經。喪穢、新産欲就會時,向香火八拜,使大德精進之
人,在坐首作好飯盤,在坐上頭,人别作盤。(《老君音誦誡經》,《中華》8/565b-c)
按:原標點有多處問題,可改爲“勤修善行,不出由行,不經喪穢、新産。欲就會時,
向香火八拜”。由,通“遊”。《詩經·王風·君子陽陽》“右招我由房”,馬瑞辰傳箋通釋:
“由、遊古同聲通用。”《左傳·成公十六年》“養由基”,《後漢書·班彪傳》作“養遊基”。
《老君音誦誡經》例中“由行”即“遊行”,出遊,遊逛。
道經常言“不得冒履淹穢、勿履淹汙”,“喪穢、新産”之處皆爲不潔之地,故而“不經
喪穢、新産”。王卡《道教三百題》指出(第249頁):“齋戒時,特忌斬衰孝子、新婚婦人、
月信未斷及痎瘧瘡疥廢疾者昇齋堂庭壇。”所以,按照道教戒律,絶對不會允許“喪穢、新
産”在廚會場所出現,“喪穢、新産欲就會時”不合情理。
“在坐首作好飯盤”不辭,“在坐首”的並非“好飯盤”,而應是“大德精進之人”,故“大
德精進之人在坐首”當連讀。此例中的“會”特指道教的“廚會”,亦曰“飯賢”,指的是爲
祈福消災,邀請賢者來吃飯,這是天師道的一種集體聚餐活動,參加廚會的人員主要是
“大德之人、善心者”,爲表示尊敬,所以他們“在坐首、在坐上頭”,還要“作好飯盤”,好好
招待,其他人等則“人别作盤”。
(9)夫居世富貴,笑於貧賤,今報以貧賤。居世好殺,今報以傷殺。居世輕易笑於醜
陋,今報以醜陋。居世聰明不教於人,今報以頑塞。居世常康笑於困病,今報以滯疾。居
世不信通,笑於經教,今報以下愚,長與道隔。(《太上經戒》,《中華》8/588c)
按:依據上下文例,應分别在“居世輕易、居世聰明、居世常康”後加上逗號。又,“居
世不信通”中的“通”爲“道”之訛,《道藏》18/223b即作“道”。“通、道”形誤,自古有之,
王念孫《讀書雜誌》(第509頁):“‘鵝鶩之舍近,鵾雞鵠��之通遠。’念孫案:‘通當爲道字
之誤也。’”
(10)戒勿爲耳目鼻口所娱。戒常當謙讓。戒舉百事詳心勿惚恫。戒勿學邪文。
(《太上經戒》,《中華》8/594a)
按:“惚”當爲“愡”之訛,《道藏》18/227c亦誤。黄征《敦煌俗字典》(第156頁)“忽”
之俗字有寫作“忽”者,如敦煌文獻S.6836《葉淨能詩》:“忽(或)要拔地移山,即使一神
符。”S.3704《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忽是能向地獄冥路之中救阿娘來,因何不救狗
身之苦?”所以,“愡、惚”極易相混。
“愡恫”亦作“傯恫、憁恫”,《集韻》送韻:“愡恫,心急。”此例言凡事應當審慎不要心
急。中古文獻習見,還可表鑽營、奔競,如晉葛洪《抱朴子·外篇·自敘》:“愡恫官府之
間,以窺掊克之益。”又有魯莽、無知義,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程器》:“仲宣清脆以躁
競;孔璋憁恫以麤疎。”唐何超《晉書音義·列傳卷二十九》:“愡恫,無知貌。”
(11)右三鬼,是人屋中四壁角中鬼,主人夫妻無道,不順陰陽。此鬼白直符,直符白
奏事,除人生籍。子知名,鬼不敢動。並勑鬼著屋四壁角厭,用桃刺長尺二朱書,又懸門
户上,勑法如左。(《女青鬼律》,《中華》8/606a)
按:“厭”當連下讀,“並勑鬼著屋四壁角”意已足,“厭用桃刺長尺二朱書,又懸門户
上,勑法如左”講的是制服鬼的辦法。
厭,以迷信的方法鎮服或驅避可能出現的災禍。道經開山之作東漢《太平經》對此已
有記載,卷六十九《天讖支干相配法》(《道藏》24/456c):“帝王欲樂長安而吉者,宜按此
天讖,急囚斷金兵武備,而急興用道與至德,以象天法,以稱皇天之心,以長厭絶諸奸猾不
祥之屬也,立應不疑也。”卷七十二《不用大言無效訣》(《道藏》24/465c～466a):“太上中
古以來,人多愚,好爲浮華,不爲真道,又多邪氣狂精殃咎,故人多卒窮天年而死亡也。悉
由用心愚闇蔽,不知豫防其本也。今當上德君治,天愛之,不欲使其若此愚人多窮也,當
使卒其大德,與天同心。故天使諸真人來問疑,使吾爲其陳法,可以厭禦邪不祥妖惡者,
故吾爲真人具言之。”
其他文獻亦見,《史記·高祖本紀》:“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因東遊以
厭之。”司馬貞索隱引《廣雅》曰: “厭,鎮也。”漢仲長統《昌言》:“於是淫厲亂神之禮興
焉,侜張變怪之言起焉,丹書厭勝之物作焉。”《後漢書·方術傳·解奴辜》:“又河南有曲
聖卿,善爲丹書符劾,厭殺鬼神而使命之。”亦作“猒”,《漢書·高帝紀上》:“秦始皇帝嘗曰
‘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遊以猒當之。”顔師古注:“猒,塞也。音一涉反。”
稽童指出(第28～35頁),“厭”在古代文獻中,常和“壓”通假,有逼迫、壓抑、鎮壓、鎮
服、掩蓋和禳除的意思。因此,所謂“厭勝”,似乎是指强力鎮壓、逼迫、排除,使之屈服而
取勝。“厭勝”似乎是漢代人纔開始使用的一個詞彙。施行厭勝,大多有特定的目標和目
的,具體來説,則不外下列七種:疾病、水災、火災、生育、權位、戰爭、謀殺。
(12)律曰:道士、女官、主者、箓生,朔望皆朝拜,雞鳴皆起,嚴敬整容,冠帶朝拜,衣
幘袴褶,入治依位號執笏朝拜,訖,便簡閱如舊法。出朝於師,皆五拜,問訊起居安否而
退。其戊辰、戊戌不朝,違律罰筭一紀。(《玄都律文》,《中華》8/617b)
按:“訖”不可作爲獨詞句出現,當連上讀。帥志嵩指出(第71～80頁),中古時期,
“畢、竟、訖”經常放在動詞後面,來共同表示完成語義。
中古道教經典屢見,《真誥》卷十二(《道藏》20/564a):“昔有一人好道,而不知求道
之方,唯朝夕拜跪,向一枯樹,輒云乞長生。如此二十八年不倦,枯木一旦忽然生華,華
又有汁,甜如蜜。有人教令食之,遂取此華及汁並食之,食訖即仙矣。”《周氏冥通記》卷
二(《道藏》5/524b):“誡子之辭訖,勸子之言盡,可善勖之。”《老君音誦誡經》(《道藏》
18/214a～b):“三會日道民就師治,初上章籍時,於靖前南正北向行立定位,各八拜,九叩
頭,九搏頰,再拜,伏地請章籍訖,然後朝賀師。”又(《道藏》18/215b):“以手撚香三上,著
爐中,口並言爲亡者甲乙解罪過,燒香願言。餘人以次到壇前懇,上香如法,盡各各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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