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集序》

见于《阳春集》。《阳春集》为陈世修“外舍祖”冯延巳的词集，有明吴讷《唐宋名贤百家词》本、清王鹏运《四印斋所刻词》本、清光绪二十年无锡刘继曾校刻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曾昭岷校订集评《温韦冯新词校》本等。该序署于北宋嘉祐三年（1058），是现存较早的为词别集所作的序跋。序中最为后人注意的观点，是对当时正在勃然兴起的长短句歌词的主要功能作了一个准确的概括——娱宾遣兴：“以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当燕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日月寖久，录而成编。观其思深辞丽，韵律调新，真清奇飘逸之才也。”娱宾，是指作词唱词，都是为客人服务，与诗之自抒怀抱不同；遣兴，是指逢场作戏，发泄一时之兴，与诗六义之一的“兴”不是一回事。在五代北宋，词已经从诗歌中完全分化出来，词区别诗的价值功能开始为人们所认识。这一认识是对传统的“诗言志”及“兴、观、群、怨”说的一个明显的背离，反映了晚唐五代直至北宋时期统治者追求“歌儿舞女，乐享天年”的社会风气，可以说是对词特别是自《尊前》《花间》以来的晚唐五代乃至整个北宋前期词的主要价值功能的最佳概括。但是，这一“娱宾遣兴”的价值功能对于以伦理为本的传统文化却是格格不入的，序言的作者必须至少在形式逻辑的水平上为享乐者找到一个借口。因此，陈将这位在史书上被列为奸佞的冯氏外舍祖说成是“竭虑于国，庸功卓著”，在“国已宁，家已成”，“内外无事”的前提下，“朋僚亲旧”燕集一番，就并不算是过分了。这种“知其为非而强饰之”的关于词学价值观的矛盾，贯穿于整个词学批评史，本篇是一个典型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