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会员 炎武入北京,遇到同乡沈荃。沈荃为华亭人,顺治壬辰(1652年)进士,授编修。康熙十一年(1672年)典试浙江,充日讲官。后值南书房,晋升礼部右侍郎。沈荃学行高洁,精于书法,康熙帝曾召入内殿谈论古今书法。圣祖作书法时,沈荃每每指陈其弊端,并且剖析其中缘由,堪称深思敢言之士。
不久之后,炎武前往山东,在东昌与程先贞相会。登临泰山,谒天庆宫,作文《圣慈天庆宫记》,文中流露了反佛亲儒的正统态度。在泰山时,炎武作《与颜修来手札》,告知《诗本音》已经大加删改。当时颜光敏即修来正逗留于关中。又在此时得杨谦书信,于是赋诗《得伯常中尉书却寄并示朱烈王太和二门人》,其中有云:“期君且复慰离愁,勿向流光悲荏苒。”表现了炎武积极进取、志在有为的乐观生活态度。
冬天时,炎武至兖州,在兖州守彭绳祖署中度岁。
康熙六年(1667年)七月,康熙帝开始亲政。九月,故明后裔朱光辅自称“周王”,在江南起事反清。事泄被擒,与追随者数十人,都被清廷残酷地凌迟处死。
是年正月,炎武从兖州前往淮浦,与张力臣会面。此番风尘仆仆南下的目的,在于巨著《音学五书》的付梓。张弨字力臣,淮安山阳人,精于字学、音韵学。张弨通经博古,究心于六书,尤其嗜好金石文字,曾经亲眼目睹焦山打捞《瘗鹤铭》石碑的情形,仰卧于沙石之上,亲手拓《瘗鹤铭》,比前人增加了十多个字。张弨与炎武友善,取变卖家产之资为他刊刻《广韵》及《音学五书》,亲自校订。《音学五书》巨大学术价值的感召力和力臣的慷慨大义令人感佩万分,正是有这样的好学深思和将一切包括家产贡献于学术的贤人义士存在,才使得我华夏巍巍学术薪火相传、绵绵不断。在张力臣的鼎力相助下,《音学五书》开雕于淮上,炎武为此撰写《音学五书序》。
在淮浦居停半月后,炎武于正月二十七日北上,临行赋诗《淮上别王生略诗》。王略对炎武情意殷殷,劝他留于淮上:“您游历天下二十年,现在日渐衰老,可以停歇了吧!如果愿意在我这里安定下来,一切日常起居用品,我都能为您办理。”与炎武殷殷惜别之时,王略持酒饯行,一路伴送至淮河以北,住一宿,看到炎武上马北行,泪水不禁潸潸而下,好像两人再也无法相见的样子。两年后,王略逝世。此次一别,遂成永诀,令炎武痛哉!
北上之时,炎武又作《致归元恭札》,告知归庄思念故乡之情:“承谕三窟之计,向时曾有之。今老矣,时时念故乡,绕树三匝,未尝不作南枝之恋也。人从吴会来者,言彼中人家,日就凋零,情况日就锲薄。又见震泽波涛,鱼鸟俱乱。而冥飞之羽,晏然不闻,暂且偷安异邦,陆沉都市,岂有文渊边郡、子春无终之意哉!少俟倦还,即当卜邻偕友,追年少之欢悰,乐丘园之肥遁。合并之期,可计日竢耳。”大意是说,承你询问三窟之计,以前曾经有过。如今年老,时常思念故乡,就像乌鹊绕树三匝,有南飞回乡之意。故乡来人,曾告诉我家乡情形。我并不打算终老于异乡。等我回到家乡,当与邻人和朋友重温年轻时的欢乐时光和田园之乐。
二月,炎武在兖州删订《近儒名论甲集》,此事见于随后撰写的《与颜修来手札》。
在前往曲周途中,炎武与萧企昭相遇。企昭著有《性理谱》五卷,尊程朱而辟陆王。炎武赋诗《赠萧文学企昭》,其中有云:“一见语便洽。上考三《传》讹,独授尼父法。”抵达曲周后,炎武参拜路文贞公祠。路文贞公即路振飞,是曲周人士。炎武赋诗《曲周拜路文贞公祠》,其中有云:“凌烟当日记形容,闽海风飚未得从。”
入北京后寓居于慈仁寺。从孙承泽处借得《春秋纂例》、《春秋权衡》和《汉上易传》等书,陈上年资助薪米和纸笔,炎武抄写以归。孙承泽是益都人,明崇祯进士,降清后官至吏部左侍郎。藏书颇多,著有《春明梦余录》。
九月至山东德州,炎武住程先贞家,为先贞作《程正夫诗序》,其中说到:“余至德州,工部正夫程君出其所作,于其州之自国初以来士大夫二十一人合为一章,而序之曰《先贤诗》。于其高祖以下四公各为一章,而序之曰《程氏先贤诗》。”炎武认为先贞此举实为忠孝之举,欣然为之作序。先贞为此赋诗《谢亭林先生为余序诗》,称颂炎武的高才贤德:“羡尔才华冠友朋,寸心偏似玉壶冰。周行中土三千里,恸哭先朝十四陵。”先贞在诗中又说:“既出《昌平山水记》,一时气色焕然增。”说明至迟到本年,炎武已经撰成《昌平山水记》。冬天时,炎武与先贞同游苏禄国王墓,赋诗《过苏禄国王墓》。苏禄国王墓在德州城北。
炎武移住于李涛家。李涛字紫澜,是年二十三岁,康熙年间官至刑部侍郎。炎武是年作文《与友人论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