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教育实验的几点启示——《中国当代教育实验史》编后感

新中国从1949年成立至2000年,这50年间,各级各类学校围绕教育、教学改革、提高教育质量和促进学生素质的全面和谐发展,开展了多种多样的教育实验,特别是在20世纪80至90年代出现了教育实验的高潮,其规模既超过了新中国成立后的前30年,又超过了20世纪的前50年。经过教育实验研究者们的辛勤努力,不仅使参与实验的学校教育质量得到显著提高,而且创造的教育经验与形成的教育、教学理论原理,有力地推动了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本文只就在主编《中国当代教育实验史》过程中所得到的几点体会作概括说明。
一、教育实验应以一定的教育理论为指导
我国现代用实验科学方法研究教育问题的开拓者之一的俞子夷在20世纪20年代就强调指出,教育实验既是一种理论性的研究工作,又是一种实践性的研究活动。这项研究的开展应当以一定的教育理论为指导,否则就会带有盲目性,而不能达到准确认识教育规律、检验教育理论、探索有效教育途径和方法的预期目的。他说:“理论的研究是基础,没有正确的理论,实际的作业要变成盲目的动作。但永远在理论上用功夫,没有实践的经验来证验,也不过是纸片上的空谈,对于实在的教学法没有什么帮助。实际的研究要拿理论做根据,要和理论相联络。”^①并且进一步指出:“经验没有理论去指导,往往要走迂远的路,或者走不正当的路。走迂远的路是空耗时间和精神;走不正当的路要产生不好的结果。理论决不能代替经验;然而理论却可以做经验的指导。”^②在当代教育实验的发展过程中,凡成功的教育实验都是在一定教育理论指导下进行的。如湖北大学主持的“异步教学法”实验,就是以“学情理论”“人类教学实践的阶段论”等作为指导;杭州大学主持的“中小学整体教改”实验是以“系统科学理论”“科学实验方法论”“素质教育思想”等为指导;山东省教育科学研究所主持的“目标教学实验”则借鉴了美国教育家布鲁姆的目标教育分类学理论、教育评价理论、掌握学习策略理论和苏联教育家巴班斯基的教学最优化理论,以及阿莫那维利的教学原则、沙塔洛夫的“纲要信号图表法”等理论为指导。他们在相关教育理论指导下,根据教育实际状况和需要开展实验,不仅使实验取得了理想的成果,而且还在教育理论和推动教育实际发展方面有许多新的建树。
二、教育实验是教育理论发展的重要策源地
我国现代著名教育家、教育实验最早倡导者之一的陶行知,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指出:教育实验是“发明之利器”,“试验虽不必皆有发明,然发明必赖乎试验”^①,而且他还进一步强调说:“教育界之进步,何莫非由试验而来?”“是故试验之消长,教育之盛衰系之。”^②在他看来,教育事业的进步与教育理论的发展,都必须通过教育实验才能实现,而且教育实验的兴衰还与教育事业的兴旺与衰落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总之,他充分肯定了教育实验对教育理论和教育实际发展的重大意义。综观我国当代教育实验的研究者们进行教育实验,一般都制订有教育理论目的和教育实际目的。在教育实验开展之前,都提出一定的理论构想和需要解决的教育实际问题,然后才进行实验,并在实验中不断修改原来的理论设想与实际措施,使之既切合教育理论原理,又满足教育实际的需要。通过一定周期的反复实验,逐步完善事先设计的理论,从而形成新的教育原理,以推动教育理论的发展,促进教育质量的提高。如在建设有中国特色教育体制时期,中小学进行的五大类群教学实验,即“学导类、目标类、创造类、情景类、技能类”^①实验。通过这些教学实验,不仅推动了教学改革向更深入的方向发展,而且还总结出许多新鲜的课堂教学程式、方法与教学理论原理。仅以“学导类”教学实验中的“尝试指导,效果回授”教学实验(即上海市青浦县的“青浦”实验) 来看,就概括出四项教学原理:“情意原理”“序进原理”“活动原理”和“反馈原理”。在当代教育实验中很多实验都是这样,在解决教育实际问题的同时,又在教育理论方面提出与传统教育概念不同的新见解,为推动教育理论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三、教育实验是教育教学改革的先导
我国现代教育家沈百英在20世纪20年代就认为,要进行教育、教学改革,必须以教育、教学实验为先导。这是由于“教育应该从实验中来的缘故”^②。另一位教育家廖世承也指出:“要知任何制度及方法的产生,均有时地关系。所以适用一处的,或不适用于他处;适用于美邦现时的,或不适用于我国现时。以后采用任何新方法,应该先做科学的实验。实验有效,然后再谋推行。”^③这些论述都是针对某些教育工作者盲目进行教育教学改革而提出的,他们告诫人们在开展教育、教学改革之前,首先要进行教育、教学实验。我国当代教育、教学改革的主持者们,认真汲取了现代教育家们开展教育实验的经验,大都把教育、教学实验作为教育改革的先导,在推动当代教育、教学改革之前,首先开展教育、教学实验,在取得充分经验之后,才进行较大范围的改革。如辽宁黑山北关实验学校开展的“集中识字”实验、江苏省南京师范学院附小开展的“分散识字”实验、北京师范大学主持的“五·四”学制改革实验,都是在较大范围内进行小学识字教学改革和中小学学制改革之前开展的实验。在经过几个周期的实验,获得充分的理论依据和现实经验之后才进行推广,克服教育改革中的盲目性,保证了改革取得较为完满的成功。
四、教育实验是教育理论与教育实际相结合的试验场
我国当代教育科学理论的研究者们,一般是在综合已有的各种教育原理与教育实际资料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新的理论观点来指导教育的现实改革。要检验这些理论观点对改变教育现状、推动教育改革和发展是否发挥效力,就必须通过教育实验来进行论证。我国当代许多教育实验都是从这种考虑出发的,他们把教育实验作为教育理论与教育实际相结合的试验场,通过教育实验把理论和教育实际结合起来,并在实践中充实和完善理论,使之更能满足教育现实的需要,促进教育现状发生变化,达到提高教育效率的目的。如,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主持的“程序教学”实验和“初中数学自学辅导教学”实验、北京师范大学主持的“结构—定向教学”实验、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主持的“小学生语文能力整体发展”实验等。这其中有的是借鉴外国教育理论,结合中国教育实际,提出新的教育理论观点和相应的改革措施,针对教育实际问题开展实验,以达到促进教育现实发生变化,推动教育理论和教育实践发展的目的;有的则是总结我国历史上的某些教育教学原理和实际经验,结合我国教育的现实状况,制订出教育改革方案,然后进行实验,以验证提出的理论构想与实际措施是否切合现实教育的需要,能否推动教育实践发生好的变化。通过理论与实际结合的实验,验证了理论构想是否正确,实际措施的有效程度,从而导引出新的教育理论原理和改革教育状况的新制度与办法,以促进教育质量的提高。
五、教育实验应制订周密的实验计划
陶行知先生在20世纪前半叶进行各项教育实验之前,都制订了缜密的实验计划,他认为“无缜密的计划??不是真正的试验”^①。在当代教育实验中,一些取得重要成果的实验,都在实验之前做过详细的调查研究,在比较充分地掌握教育现实情况的基础上,制订出周密的实验计划,并在实验过程中随实际情形的变化,不断修改和完善实验计划,从而使计划更加切合实际,惟其如此才获得了理想的实验成果。如,北京景山学校开展的教学实验、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的“应用学科高层次专门人才培养多途径多样化研究”实验、华中师范大学的“小学生主体性品质培养”实验、江苏常州市的“尝试教学法”实验等,可以说是比较好的典型代表。值得注意的是当代许多教育实验却是匆忙上马,事先没有制订详细实验计划就进行的实验。如刘少奇倡行的“两种教育制度和两种劳动制度”实验、毛泽东支持的江西共大“劳教结合”办学模式实验,都缺乏周密实验计划而带有一定盲目性。
六、教育实验要建立起一支志同道合、艰苦奋斗的实验队伍
我国近现代一些成功的教育实验,如晏阳初主持的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教育实验、梁漱溟主持的乡农教育实验、黄炎培主持的乡村职业教育实验、陶行知主持的生活教育和创造教育实验等,都建立起一支艰苦奋斗、不计名位、不图报酬、放弃城市优裕生活、奔赴农村恶劣环境从事实验的教育实验队伍。所以陶行知认为,要搞好教育实验,“第一要得人”^①,这是他从事教育实验的深切体会。当代教育实验的组织者们,认真汲取了历史上的宝贵经验,在教育实验开始之前,大都组织了一支懂得教育、热爱教育,有创造精神、拼搏精神、奉献精神,能吃苦耐劳、不怕失败、坚忍不拔等品质的实验队伍。在当代教育实验中这类典型例子很多,如上海市青浦县的“青浦实验”、西南师范大学的“Gx实验”、东北师范大学的“农村基础教育综合改革”实验等,都有一支钻研教育、热爱实验、品格高尚的教育实验队伍,才使得这些教育实验取得圆满成功。不过,应当看到一支坚强、具有创新精神的教育实验队伍的产生,需要实验的主持者有组织有计划的培养,既进行理论教育,又要在实践中经受锻炼,通过艰苦、耐心的工作才能形成。在这方面,当代许多教育实验积累了宝贵经验,值得认真发扬和汲取。需要注意的是有些实验的参与者,急功近利思想比较严重,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假如没有一支好的实验队伍,试图取得理想的实验成果,那是不可想象的。
七、教育实验必须重视发挥教育行政部门和实验学校教师的积极性
教育实验是一项经历时间长、涉及范围广、影响面很大的研究工作,能否顺利开展研究,与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教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教育行政机关负有领导学校的责任,学校教师则是教育、教学工作的具体实施者,因此,在教育实验中,要充分发挥教育行政部门和教师的积极性,才能保证实验目标顺利的实现。如华东师范大学一附中的外语“十六字教学法”实验、北京的“工农速成中学”办学模式实验、上海杭州等地的“三算结合”教学实验、黑龙江省的“注音识字,提前读写”实验和云南省剑川县西中实验学校的“白汉双语语文教学”实验等,都是在教育行政部门积极领导和学校教师紧密配合下进行的。事实上,在当代教育实验的整个过程中,每项实验都离不开教育行政机关和学校教师的参与和配合,如此才使教育实验得以在各地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中国当代教育实验异彩纷呈,内容极为丰富。《中国当代教育实验史》只选择了少数有一定代表性的实验进行述评。本文又是以这些实验为依据写成的,它远远没有体现出当代教育实验的全部启示,因此文章是有局限性的,只能作为热心教育实验朋友们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