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洪范》的政配五行说

《洪范》提出了一个“政配五行”的思想体系。《洪范》的主要内容是所谓的九畴。畴是类、项的意思,九畴就是九类、九项。《洪范》的第一项是五行,第二项是五事,第三项是八政,第四项是五纪,第五项是建皇极,第六项是三德,第七项是稽疑,第八项是庶征,第九项是五福和六极。第一项五行是理论基础,而第二项到第九项在主要内容上,是政治,阐述治国治民之道。《洪范》用后八项去附会第一项,构成了一个“政配五行”的思想体系。
五行是指水、火、木、金、土,这五种物质以其常行常用,故称五行。孔颖达引《书传》说:“水火者,百姓之求饮食也。金木者,百姓之所兴作也。土者,万物之所资生也,是为人用五行即五材也……谓之行者,在天则五气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天地万物,都是离不开五行的。《洪范》把五行放在第一项,以之统筹全文,作为其解释此后八项政治人伦的理论基础。
第二项是所谓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貌指人君的威仪容貌,言指人君的言辞诰誓,视指人君的南面视事,听指人君的察是察非,思指人君的思虑思考。貌曰恭是说人君的容貌应恭敬,言曰从是说人君的出言要正确可从,视曰明是说人君的视事要观正不观邪,听曰聪是说人君听言要善察是非,思曰睿是说人君思虑思考要循中道。五事是对人君的言行举止、政治举措的要求。
问题是,这与五行又有什么关系?孔颖达疏《洪范》引《书传》说:“貌属木,言属金,视属火,听属水,思属土。……木有华叶之容故貌属木,言之决断若金之斩割,故言属金,火外光故视属火,水内明故听属水,土安静而万物生,心思虑而万事成,故思属土。”人君的貌、言、视、听、思都有五行的依据。
孔颖达的疏说:“恭在貌而敬在心,人有心慢而恭貌,必当缘恭以致敬,故貌恭作心敬也。下从上则国治,故人主言必从,其国可以治也。视能清审则照了物情,故视明致照晢也。听聪则知是非,从其是为谋必当,故听聪致善谋也。睿圣俱是通名,圣大而睿小,缘其能通微,事事无不通,因睿以作圣也。”五事是事关国家治乱的大事,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的。
第三项是八政,八政指八种官职,一是食官,二是工商官,三是祭礼官,四是工程官,五是教化官,六是刑狱官,七是管理朝觐官,八是军事官。《洪范》虽然没有说八政与五行是什么关系,而且八政的八与五行的五亦不配称,但设官分职,本是人君南面视事中应有之义。它与五行亦是紧密相关的。
第四项是五纪。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孔颖达的疏说:“五者皆所以纪天时,故谓之五纪也。”五纪虽然说的是纪岁纪月纪日,以及推算节候的事。但纪时与推算节候,在古代又与纪灾变相联系,也是人君南面视事中的事。故天有五行,时有五纪。
第五项是建皇极。皇是大,极是中。建皇极即行大中之道。行大中之道,是人君行事的准则。《洪范》说:“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人君五事正,没有自己的私好偏好,既不谬赏恶人,亦不滥罚善人,遵循先王的大中之道,就可以王天下。孔颖达的疏说:“此大中是人君之大行,故特叙为一畴耳。”大中之道,体现在前所述的五事中,以其重要,故把它作为单独一畴来论述。
第六项是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这是说人君要有三种品德。对于平正的人,人君应以直道相对待;对于倔强的人,要以强硬的手段相对待;对于和顺的人,以柔和的手段相对待,如此等等。《洪范》认为,只有君才能作威作福和锦衣玉食,臣子如果妄作威福和锦衣玉食,小者害家,大者害国。《洪范》要强化君权的目的是明显的,如果说建皇极是人君南面视事的思想原则的话,三德则是讲人君南面视事的手段,这是人君五事的延伸。
第七项是稽疑。稽疑即决疑,人君事有疑虑,就要决疑。《洪范》认为,人君决疑要谋之己心,谋之卿士,谋之庶人,谋之卜和筮。其数有五,以其从逆之数,判定吉凶。在古代,稽疑乃是人君行政治国中的大事,其中决之卜筮尤为重要,故稽疑亦是人君五事的具体化。
第八项是庶征。庶征是说上天启示的吉凶征候。吉的征候有五种:雨顺、旸顺、燠顺、寒顺、风顺。凶的征候亦有五种:涝、旱、干热、干寒、大风。《洪范》认为,吉凶征候都与人君的五事有关。孔颖达的疏说:“人君行敬则雨以时而顺之”,“人君政治则旸以时而顺之”,“人君照晢则燠以时而顺之”,“人君谋当则寒以时而顺之”,“人君道圣则风以时而顺之”。相反,“君行狂妄则常雨顺之”,“君行僭差则常旸顺之”,“君行逸豫则常燠顺之”,“君行急躁则常寒顺之”,“君行蒙暗则常风顺之”,等等。《洪范》的征候说,是很典型的天人感应论,在汉代,它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第九项是五福和六极。五福是长寿、财丰、无疾、有德、自然而终五种福佑。六极是指夭折、疾苦、忧患、困于财用、貌状丑陋、志力软弱六种不幸。五福六极都与人君的五事相关。孔疏引郑玄的话说:“王者思睿则致寿,听聪则致福,视明则政康宁,言从则致攸好德,貌恭则致考终命。”等等。
总之,《洪范》以五行为前提,以五事为核心,以建皇极为最高原则,以八政、五纪、三德、稽疑为手段,以庶征为警示,以求五福、避六极为目的,构建了一个政配五行的思想体系。这一思想体系,是秦汉以后天人感应论的渊薮。